“沒關系，我和程老闆差不多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而且現在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問趙小姐的。”

問她？該不會是……

“我真的很欣賞趙小姐的手藝，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到我家的工藝品廠來工作。我可以讓你上任直接當上高級工程師。而且憑你的技術，不過半年，我保你能爬上經理的位子，成為廠裡的技術專家。”錢千和道，“趙小姐你可能不太了解，在我們廠，技術專家可隻有一位，高級工程師也就隻有三個。”

這院老闆還在這兒站着呢，這錢千和就這麼直接當着他的面拉攏他的人，人家會毫不顧慮的拉攏自己想要的人才，不成功才怪了呢。

可錢千和給趙簾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是個人都會一點不猶豫的答應。隻要趙簾去了踏實肯幹，平步青雲絕對不成問題，更别說錢千和給她擡的起點有多高，簡直是将成功直接喂到她嘴邊了，她甚至不用伸手，張嘴接着就行。

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是五味雜陳，他感覺自己的想法實在矛盾。他希望趙簾能爽快的同意，畢竟被商會十傑主動邀請的人鳳毛麟角，這機會來之不易；另一頭他又不想趙簾答應，原因很自私，他好不容易重拾希望下定決心和趙簾一起振興工廠，要是她現在離開自己，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程璟想了很多，好不容易将思緒從腦中抽了出來，剛擡頭就對上了趙簾低垂眉眼，瞬間不安和無措自心頭湧上，便連忙将目光躲了去。

耳邊聽見錢千和還在同趙簾介紹：“廠裡的工資也是十分可觀的，每個月算下來絕對會比大部分的工人家庭收入的總數還要高，足可以……”

“抱歉打斷您錢老闆，我目前還沒有離開這裡的想法，而且這樣豐厚的條件也不是我這種野路子來的人能消受得起的，一定有人比我更合适。”

程璟猛地擡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她。說實話他還在給自己洗腦，讓自己能快點接受趙簾會離開的事情，但現實卻是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錢千和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幹淨利索的拒絕，于是道：“趙小姐是有什麼顧慮嗎，或者說有什麼特殊原因，咱們還是可以商量的不是？”

“不好意思錢老闆，我是真沒這個打算。”趙簾再一次明确堅定的拒絕道，“我知道到錢老闆身邊是難遇的機會和捷徑，但我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木匠，就想着能靠自己這雙手一點點往上走，至少能對得起自己的努力。”

“我和程先生在一塊已經算是從零開始，不知道您了不了解，現在這個木料廠的效益很不好，别說賺錢，基本能夠維持不倒閉的現狀就已經很好了。我們廠裡隻有兩個磨木料的女工，年齡也很大了。平時沒什麼客戶來訂木料，有要做家具什麼的整個廠也隻有我一個人能上手，工人的工資和我們倆的溫飽都隻靠着手頭的現錢過活。這樣的條件是很苦，但我覺得我想要的成功就應該是從這種環境中出來的，隻有這樣才會讓我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

說到這兒，趙簾将視線落到程璟身上。她不知道現在小程老闆聽到這些話是什麼樣的心情，但她覺得應該是開心的吧。

“程先生應該也和我一樣，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做到，可能比不上錢老闆的成就，但至少也能讓我們感到知足，這比什麼都要緊。”

末了，她又投給程璟一個淺淺的笑，那雙閃着星星一樣的杏眼似乎寫了三個字進去。

放心吧。

程璟從來都沒有聽她說起過為什麼這樣用心的對待自己和這個破爛一樣的廠子，真話假話他都沒有聽說過。可此時此刻他見趙簾說了這些，不論是為了應付錢千和現場編造的理由，還是自己内心的真實流露，至少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能遇見趙簾這樣的同行夥伴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錢千和聽到這些話，最後隻是默默蹲下身來，他伸出一隻手來回描摹着八仙桌上交錯複雜的花紋，有些失望道：“實在是可惜了，真是可惜……”

說罷，他重新站了起來，臉上又重新露出和善的笑容來：“趙小姐絕對是很難得的人才，不過我也不會強迫或者糾纏着讓你來到我這裡，那不是我一派的作風。”

“我相信你是能行的，程先生是個有潛力的，你們隻要堅持，會比我厲害的多。”而後，他伸出一隻手，“不過我也随時歡迎趙小姐來廠裡找我，或者能在其他場合見到面也是好的。”

趙簾揚唇一笑，她記得在記憶裡這個動作代表着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禮貌，于是回握住了那隻伸來的手。

“那便希望再見面的時候，會讓錢老闆刮目相看。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