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廠裡的股東，也是半個老闆，趙簾趙小姐。知道了咱家的事兒特地從鎮上過來看的。”

“這樣。”程有恒聞言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手招呼道，“你好趙小姐，我是程璟的父親。”

趙簾見程有恒過來，不知為什麼莫名感覺有些緊張，但還是沒有亂了禮貌，一把回握住他的手回答說：

“聽程先生說起過程叔叔您，早就想來見見了，但一直都沒找到機會，阿姨的事……也請叔叔節哀。”

一聽見自己妻子，肉眼可見的程有恒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但很快的就被平靜蓋了過去。

“趙小姐今天留下吃飯吧，就是些家常菜，不介意就好。”

趙簾不會惺惺作态，自然是沒有拒絕的。

“那便叨擾了。”

晚上是程有恒親自下廚，程璟在一旁打下手，趙簾本想去幫忙，推推搡搡之後還是被按了回去。

程有恒說趙簾是客，來自己家怎麼可能讓她幹活。

程璟也在一旁附和，也讓趙簾安心等着，又怕她沒意思，就開了電視給她看。

電視上放的是一個叫做《血疑》的電視劇，但趙簾根本沒心思看，眼睛直直的，心也沉沉的。

廚房裡響起了呲拉呲拉的炒菜聲音，油膩的味道也随之飄了出來，慢慢的充斥滿了整個房子。

趙簾聞見這熱油的味兒，呆滞的眼神才動了動，她坐在沙發上深吸一口氣，擡眼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挂在客廳牆上的一張照片。

是一張黑白的照片，上面的一對年輕男女正端正拘謹并排坐，雙雙露着含蓄内斂的笑，頭微微靠攏着，看着是很般配的一對兒。

這應該就是程先生父母年輕時候的照片，仔細看程璟和他母親很像，尤其是眉眼。

趙簾看着那張照片，在想程璟母親生前會是什麼樣的人，沒多久程璟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趙小姐，過來吃飯吧。”

“好。”趙簾于是起身朝廚房走去。過去就看見竈台對面擺着一張桌子，上面擺了剛出鍋還冒着熱氣的三道菜，看着賣相還是不錯的。

趙簾并沒有立馬入座，而是先幫着程有恒收拾了碗筷出來，擺在桌上等主家人先坐下自己才坐。

程有恒都看在眼裡：“趙小姐沒必要這麼拘束。”

“沒有沒有。”趙簾擺擺手，“辛苦程叔叔和程先生了，還準備這麼多菜。”

程有恒看出來這她是個懂禮貌的，于是也不接着客套，拿起筷子道：“吃吧。”

于是三人先後動筷，誰也沒說話，都隻默默的吃着自己碗裡的，隻偶爾多出來碗筷碰撞成的清脆聲響，再沒别的了。

一直到快吃完的時候程有恒才說了話：“車票我已經買好了，明天出發的，這段時間你就先别回你那個木料廠了，就先在家呆着，要是有親戚來也能幫着應付應付。”

“嗯。”聞言程璟是頭也不擡的就回答說。

車票？什麼車票？趙簾聽着父子倆的對話是一臉懵，她根本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事，但自己也沒法兒問，畢竟是外人。

程璟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飯，擱下碗筷後說：“那你大概多久回來？”

程有恒回答：“不知道，差不多四五天吧，不會太久的。”

“那我媽的葬禮……”

“我回來會再安排的。”程有恒直接截斷了他的話回答說，“這些不用你操心了，在家正好收拾收拾你媽的衣服東西什麼的，到時候留着一起燒了。”

趙簾一手拿着筷子，偏頭觀察着程璟此時的表情。

他先是抿了抿唇，這句刺耳的話似乎正好打中了他的心髒一般，本就低垂的睫毛頓時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

良久之後他才回答說：“我知道了。”

程有恒這時候也吃完飯了，他看着對面坐的自己的兒子，隻輕聲歎了口氣。

“你說你要是不回去開什麼木料廠，消停在市裡找份安逸的工作，是不是就能多陪陪你媽了，不然現在多後悔。”

這話的指向很明确，還是對程璟做廠子抱着消極的态度，趙簾一個旁觀者聽着心裡都不好受。

她的小程老闆現在剛經曆母親去世這樣大的變故，他的父親一句安慰陪伴都沒有，卻反而語言裡還是在指點他。

如果換做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即使心裡有萬般的委屈，也隻能像程璟現在這樣默不作聲。

“那個，程叔叔，我來刷碗吧，您和程先生去歇一歇吧。”

她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怎麼做合适，隻能盡自己所能來幫程璟轉移這個話題了。

還沒等程有恒說話，趙簾就一把攬過了桌上的碗筷盤子，到水池旁直接洗了起來。

“唉”程有恒坐在桌前長歎一聲，再什麼也沒說，直接起身離開了。

“我還有事要忙，你等下去附近的賓館給趙小姐找間房，别委屈人家姑娘晚上沒地方住。”

程有恒隻留下這一句話，而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