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醒來已經是兩個時辰後,雲陽郡主請來太醫為她診治,說是手上擦傷,腳腕崴上,受了驚吓才會暈厥,隻需靜養即可。
事情的原委是安遠伯之女陳亦瑜騎的那匹馬意外發瘋,原因尚且在查,陳亦瑜也受驚吓不淺,但還是堅持守着崔沅,見崔沅醒來立刻上前緻歉。
崔沅心知這事不簡單,衛國公府準備的馬匹怎麼可能會有問題,除非有人悄悄做了手腳,所以并不能怪罪陳亦瑜,她也是受害者。
陳亦瑜滿臉愧疚,崔沅道,“我知陳姑娘不是故意,陳姑娘不必往心裡去,我這兒也沒有大礙,都是些外傷。”
“此事我國公府一定會查清楚緣由,給諸位一個交代。”雲陽郡主嚴肅道。
雲陽郡主先安排人将陳亦瑜送了回去,出了這檔子事,馬球會早就散了,沒想到文成王妃還在,帶着位與崔沅年齡相仿的姑娘進來。
“阿婧非說要等着救命恩人醒來,這不,一聽說人醒了,就趕緊過來了。”
是文成王妹妹,城陽公主燕婧。
文成王妃聽說時也吓壞了,若是燕婧跟着她出來出事了,她可不好跟文成王交代。在知道時崔沅救下燕婧後,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越發覺得崔沅是顆福星。
燕婧與雲陽郡主性格差不多,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眼下進門就紅了眼眶,“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就是還有命在,也多半是殘了。”
崔沅虛弱地笑笑,“若是換做我在前頭,我想公主殿下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燕婧果斷地點頭,“你說得對。”
因崔沅剛醒,大家也不好多擾她,雲陽郡主讓她就在别院住幾日,等身體好些了再回去。
“我那妹妹呢?”
到現在,崔沅還沒見着崔玟。
“已經先送她回崔宅了。”
“多謝郡主。”
因着那相似的眉眼,雲陽郡主老是忍不住多看崔沅幾眼,“你先休息,門外有丫頭在,有事喚她們就行。”
說完,雲陽郡主就帶着人走了,沒一會兒崔沅也沉沉睡去。
身上的傷口雖然都上了藥,可崔沅還是因為疼而睡不好,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她最常夢見的就是前世,可能是今日見到姚蘊甯,讓她又夢回前世。
燕行一将她強硬帶至奉天殿,訴說着熙和帝的冷酷與深沉,對裴行知母子的厭惡與仇恨,他那一張臉早已扭曲得不成樣子,最後他說殺不了裴行知,也要讓她陪葬,當她聽到燕行一說,她是裴行知最愛之人時,她當場就反駁了,可燕行一隻是看着她笑,似笑她癡,笑她傻,卻什麼也不說了。
燕行一點燃了奉天殿,崔沅受不了他的瘋癫,想要逃出去,卻被燕行一一次又一次扯回,她不知道原來姚蘊甯一直藏身奉天殿,最後是她安撫着燕行一,趁燕行一恍惚之際朝他腹部刺了一刀,并且自己将燕行一死死抱住,崔沅這才有機會再次往外逃。
裴行知趕來救下她,她祈求裴行知去救姚蘊甯,明明可以救下來的,可姚蘊甯自己存了必死的決心,她猶記得姚蘊甯最後的眼神和笑容,有釋懷,有解脫,但沒有後悔。
而她早已滿臉淚水,在裴行知懷中掙紮着要去救她。
“姚姐姐……裴行知……救她啊……”
一聲聲喊叫撕心裂肺,直到聲嘶力竭。
遽靜無聲之夜,送風别院中唯有一間廂房裡傳出崔沅的夢呓聲,而守在門外的兩個丫頭俱都陷入昏睡。
裴行知已經在屋中坐了許久,今晚沒有月亮,他甚至看不清崔沅的臉,可他就是這麼安靜地待了一個時辰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