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推開酒吧大門的那一刻，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撲面而來。就是這裡，我和蔣宸第一次遇見彼此。

這麼說的話可能有些矯情，但某一瞬間，我的鼻子瞬間酸了起來。

我到的不算早，酒吧裡早已充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蔣宸被圍在攢動的人頭中，遠遠地望去，像偉大的國王，也像凱旋的英雄。

他拿着酒杯，一副和身邊人交談甚歡的模樣。我不忍心上前打擾，隻好默默地坐在角落，打開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我到了。】

五分鐘過去，蔣宸還是沒有回複。我仰起脖子，看着他在人群中那副身姿筆挺，遊刃有餘的模樣，忍不住想到昨晚那個抱着小熊玩偶看動畫的人。

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顯得尤其突兀。我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嫂子？”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将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我擡眼看到小胖正拿着一沓宣傳單站在我跟前，嘴裡不知道嚼着什麼。

這一次，他的這個稱呼總算是沒叫錯。

小胖回頭看了一眼蔣宸所在的方向，說：“嫂子你在這裡幹嘛，怎麼不過去找蔣哥？”

見我沒有動作，他又問：“要不要我把蔣哥給你拉過來。”

“不用不用。”我連忙擺手拒絕。雖然我現在确實很想和蔣宸膩歪一下，但這樣的場合下，我實在不想成為一個破壞氣氛的低情商人士。

小胖瞥了下嘴，走到我身邊坐下，順手給我倒了杯水。他歪過頭看着我，撓了撓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内，我們誰都沒有打破這份古怪的平靜，直到三杯水下肚，小胖才終于忍不住擡起頭看向我的眼睛。

“其實吧......”他咬緊下唇，一字一頓地說：“雖然蔣哥平時看起來不太正經，但他人挺好的......”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倒是讓我一頭霧水。

“我承認，蔣哥以前确實不太檢點，但是現在已經完全回頭是岸了，我前幾天喊他去酒吧，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說這話的時候，小胖拍着胸脯保證，眼神堅定地像要入黨。

但他這話也确實是實話。不見面的時間裡，蔣宸一空下來就給我打視頻彈語音，對他的行程，我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還是掌握地大差不差。

我問：“你突然說這個幹嘛？”

小胖眯起眼睛，在那張圓滾滾的臉上幾乎合成了一條縫。他探着脖子問：“嫂子，你是不是跟蔣哥吵架了？”

我被他問懵了，“沒有啊。”

“那你為啥不讓我把他喊過來？”

“你說這個啊！”我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他還有那麼多客人要招待呢，哪能為了我破壞氣氛。”

聽到這句話，小胖原本擰成一團的五官瞬間放松了下來，兩頰的肉笑得顫抖，“嗐！那些人哪有嫂子你重要啊！”

我也順着他的話打趣：“嗐！今天是他的主場，我搶什麼風頭呀。”

一來一回之間，我們倆幾乎要把桌上的零食都吃完了，在伸出手時，隻摸到盤面的光滑。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沒想到蔣宸的人氣這麼高......”

小胖看向我，嘴唇微啟，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的眼神在我身旁遊移，表情看起來不太自然。

我話未說完，整個人便被一陣強烈的氣息所籠罩。沉穩的木質香混合着辛辣的威士忌氣味霸道地鑽入我的鼻腔，即便不擡頭我都知道是誰坐在我身邊。

“蔣哥，你可算來了。”小胖立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嘴臉，“我們剛剛還說呢，你好意思把嫂子一個人晾在這裡。”

蔣宸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輕笑了一聲。他的另一隻手伸向自己的口袋，似乎想去拿裡頭放着的煙，卻懸在半空，又蕩了下來。

他望向眼前晃動的人群，眼神有點茫然，過了幾分鐘，才歪過頭問我：“要出去透透氣嗎？”

我點了點頭，“好啊。”

蔣宸牽起我的手，絲毫不顧及身後小胖那句：“蔣哥你要去哪？”徑直朝門口走去。

音樂的鼓點依舊刺耳，繞過一個又一個穿着精緻的身影，他們身上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交疊得愈發混沌。而我眼裡，隻有蔣宸寬大的背影，和逐漸開朗的視線。

酒吧旁的消防通道可以直通天台，這事我今天才知道。

蔣宸靠在護欄上，松了松緊扣的襯衫領口，這才掏出了煙。白色的煙霧在下一秒騰空，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我走到蔣宸身邊，擡起頭，和他仰望同一片天空，歎了口氣：“五周年的大好日子，搞得這麼惆怅幹嘛？”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他又猛吸一口，說：“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情，覺得有點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