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峥嵘煩躁地閉上眼,遮住眼中複雜的光。她如此看重解毒制劑,這會不會是她出賣自己的獎勵?
正陷入沉思時,舒敬輕輕敲了敲門,壓低了嗓音彙報道:“老大,沈醫生想進去。”
半晌沒聽到裡頭的聲音,可門外站着的女醫生不肯走,他硬着頭皮還準備再敲時,門被拉開了。舒敬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歪着頭從他肩頭往裡面張望,隻瞧見床上蓋着自家老大的閃亮亮地二毛四就被淩峥嵘一個屈膝頂在肚子上。
舒敬疼得眼淚都飙出來了,忙不疊收回視線。這個退了,另一個上來了。胳膊還綁着石膏的宋昭不知怎麼來的,分明長着一張斯文的面皮,非要瞪大了一雙熊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一副要憋死的神情。
淩峥嵘給了個餘光,宋昭蔫頭耷腦地退到舒敬旁邊去了。心裡卻暗爽不已,就剛才老大的表現來看,小孟博士更得暴君的喜愛。
“什麼事?”
淩峥嵘身量高,稍微近一些壓迫感十足。他容貌精緻,但一雙眼始終像萬年不化的雪山,冷得透骨。
沈艾艾放在口袋裡手死死掐住掌心,她暗暗給自己打氣,機會就在眼前,老天爺都幫自己,怕什麼?
“花花哥……”
淩峥嵘猛地蹙眉,狹長的眼裡射出鋒芒銳利的光,刮得她眼疼心虛,下意識後退半步。花花是他在大院時候他母親喊的昵稱,她想着,這樣可以拉近距離。
淩峥嵘的厭惡毫不掩飾,上下打量她後,本差不多忘了的記憶再度被翻撿着露出馬腳來。
他長得和自己母親七分相似,加上母親已有個兒子了,就想要個女兒。于是小的時候不僅被她親昵地叫做花花,還給他紮小辮子,套花裙子,直到三四歲去了托兒所被笑話,老師家訪幹預,這才被撥亂反正。大院很多人都驚掉了下巴,才知道原來淩家兩個兒子,小的不是閨女啊!
他有多屈辱,就有多恨這段記憶。任何說他臉的孩子都被他打過,直至現在,他也打從心底裡厭惡别人說他漂亮。
這個女人喊他花花,哼,是知道自己參軍後不打女人了嗎?
“你是在挑釁我嗎?誰讓你來的?老頭子還是我母親?”
沈艾艾知道他和她母親關系緊張,不敢亂說話,“我,我是在這裡工作,沒有人叫我來。阿姨并不知道你也在這,我隻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咱倆不算認識,多餘的事不必做。”淩峥嵘斜睨悶頭看熱鬧的舒敬,“什麼人都擋不住,什麼事都做不好,你要是不想幹了就給老子卷鋪蓋滾。”
舒敬心虛地低下頭,一旁的宋昭躍躍欲試,“營長你看我,我能幹,我比他機靈,當年是我扛着四十公斤的大箱子跟着你橫跨半個作戰地圖的,你給我調走吧,我不想幹文職了。”
淩峥嵘多一個眼神都沒留,一邊戴帽子一邊往外走,“把這扇門看好了,蒼蠅都别放進去,我去去就回。”
蕭醫生說得對,這裡醫療環境有限,還是要去京都,去搞清楚解毒制劑裡究竟藏着什麼秘密,這個少女能否成為自己的新娘?
淩峥嵘想起了自己在新兵連認識的戰友薛徕,兩人關系一直很不錯,後來他考入京都醫科大學離開部隊,期間斷續聯系着,最近的一次是他去國外進修了,不知回來沒有。
以前沒在意過他說自己主攻什麼專業方向來着?回京都的時候隻是叫他出來喝酒吹牛,誰休息的時候聊工作啊,嫌命長了。
現在用到人家了,後悔不跌。
淩峥嵘給他醫院挂了電話去,那邊說薛副主任出去進修了才回來,這幾天休息不上班,等人回來就轉告。這都是等的事,急不來。不然走正規渠道更麻煩,拟戰局部門,高層,甚至是劉師長都要彙報個遍,還不一定能将人帶走。
事急則緩,緩則圓,圓則可解。
他不是莽夫,他隻是覺得玩政治很髒,不想太早入局而已。可現在來看,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想娶這個女人還挺麻煩,就算娶了,也未必護得住。
笑話,淩峥嵘扯着嘴角冷笑,連自己女人都護不住還算男人嗎?他眯着眼沉思,幹脆籍借這次機會再升一級,調回京都吧。皇城腳下牽扯制衡無法獨大,反倒容易渾水摸魚。老頭子要啥都幫不了,呵,那以後可别想抱孫子。
他打完電話放心不下,正往衛生院走着,遠遠地就瞧見舒敬跑得要起飛一樣,正要呵斥他一點都不要軍人形象,結果舒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差點哭出來,“老大快,孟博士将沈醫生鎖廁所裡了,要出人命了……”
淩峥嵘也起飛了,舒敬是小客機,他是轟炸機!
他趕到時沈艾艾已哭天喊地躺在走廊上了,醫護正擡着她往擔架上拖,她撕心裂肺地喊着,非要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