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峥嵘說服自己,去拟戰局問當事人口供而已,不能偏聽齊雲飛的一面之詞。萬一隻打殘還不足洩憤的話,有了供詞再往死裡打也不遲。
舒敬見他神情幾經變換方才穩定在面無表情卻冷沉沉的狀态上,一腦門子的問号。
“老大咱這是去拟戰局接小嫂子回082嗎?”
淩峥嵘聞言斜睨他一眼,“你也覺得她不錯?”
舒敬一臉驚訝,諷刺道:“老大你可拉倒吧,孟博士配你是下嫁,下嫁懂嗎?你才是高攀好吧。”
淩峥嵘閉上嘴。
兩人抵達拟戰局後被告知人突發不适,被緊急送醫了。淩峥嵘本還有些端着的姿态頓時垮了下去,兩人問清了醫院後片刻不停朝那裡趕去。
這個點已是萬籁寂靜,隻有走廊上的白熾燈亮得晃眼。他們從急診樓穿梭而過,偏巧遇上了喝農藥尋死的村婦,家屬擠滿了走廊。
他們穿梭而過時醫生從搶救室裡走出來,待他們轉彎時忽地爆發出凄厲地尖叫聲,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哭聲。
有女醫生連軸轉了幾個小時,一邊疲憊不堪地摘下口罩和手套,一邊不禁發出哀歎來。
“這世道,對女人不公啊!她分明沒做過,可你們不信,她就要以死明志!”
“待她死了你們又來哭悔,不過是給自己哭一個心安罷了。”
“全不過是我已知錯,是你福薄,怨不得旁人。”
“唉,非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後悔的人,最最怕聽的是為時晚矣。”
淩峥嵘腳步一頓,又匆匆趕路。
拟戰局安排了四個人守着,是以當他們二人一出現在走廊上時,四人便齊刷刷地看過來。
依靠在門框上的短發女孩眼前一亮,放下抱着的手臂站直了沖他二人揮手,聲音清亮,透着爽利。“舒敬?你怎麼會在這?”
舒敬亦是驚訝,三兩步沖過來一把勾住她的肩頭,外着臉上下打量她,痞痞地笑道:“呦,這不是右護法嗎?咱好幾年沒見了吧。”
他笑得惡劣,另一隻手使勁揉了揉女孩的頭發,毫不客氣地低低開口道:“怎麼還沒長高啊?”
女孩笑眯眯地一擊肘擊正中他肋骨,疼得舒敬立馬松手跳開幾步。
“左護法的嘴還是這麼賤呐。”
兩人高中同學,在教室一左一右把講台夾在中間,人稱左右護法。
女孩轉過臉看向淩峥嵘,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着,沖舒敬努努嘴,一臉欣喜道:“你戰友?有對象不?怎麼不給我介紹?”
她說着對準舒敬的小肚子就錘了一拳,娟秀清麗的面龐上挂着笑,也挂着赤-裸-裸的威脅之意,冷聲道:“我勸你别瞎-逼-逼,耽誤了我找對象,我就賴上你了。”
舒敬舉着手做出投降狀連退三步,鄭重其事道:“祝新雨,他是我老大,你要是能把他搞定,我敬你是條漢子。”
祝新雨目光炯炯地看過去,淩峥嵘卻連一個眼神都吝啬給予,一邊冷淡地回道:“我有對象。”一邊來到房門前。
祝新雨看着眼前高挺冷肅的男人在透過門玻璃看進去時眉眼忽地就軟成一汪春水時立刻懂了,不以為意地笑道:“哦,孟博士是你對象吧。”
淩峥嵘沒有回答。
祝新雨将及腮短發挂在耳後,收斂起玩鬧的模樣,用看人渣的眼神看向他,譏诮開口道:“你就是孟博士對象啊?你咋不等人死了再來呢?”
“你知道她身世嗎?”
“想結婚的時候就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不想結了就玩消失,叫一個小姑娘受盡冷嘲熱諷,還被齊雲飛那混蛋欺負了……”
淩峥嵘蓦然看過來,祝新雨被他迫人的眼神驚得頓了頓,冷笑一聲又道:“現在裝什麼深情啊?給誰看呢?”
“齊雲飛對她做了什麼?”
“你有什麼立場來問這話?”
淩峥嵘正欲開口,卻見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他不假思考地推門走過去半跪在床前,聲線低沉輕柔,夾雜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怎麼了?頭還是疼得厲害嗎?”
孟圖南對他突然地出現沒有什麼驚喜也并未不悅,隻搖搖頭,又點頭。阖上眼好一會兒,複又睜開,緩聲沙啞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淩峥嵘忙去倒了杯溫水,然後将她扶着坐起來。他這才看到少女的手上纏着白色繃帶,一直蜿蜒進袖口裡。所以她接過杯子後手一直在微微顫抖着。
淩峥嵘沉默着接過來喂她。“齊雲飛打你了?”
小姑娘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阖着眼一點點地喝水,速度很慢,卻喝個一幹二淨。然後她放下杯子要下床,淩峥嵘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清冷的眸子裡盛滿了擔憂和無奈,“挂着水呢,你要幹什麼?”
孟圖南聞言低頭看了眼手背上的針,擡手就要拔掉,得虧淩峥嵘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輕歎口氣道:“你到底要幹嘛?”
小姑娘皺着眉頭撇撇嘴,“上廁所。”
淩峥嵘耳根一紅,堅持道:“那也不能拔針頭,我扶你去。”
他見小姑娘坐着沒動,解釋道:“我扶你進去,把吊瓶挂鈎子上,我又不是個變态,不喜歡看人上廁所。”
小姑娘順從地下了床,但腿一軟險些撲倒。淩峥嵘一手拿着吊瓶,一手從她胳膊下穿過扣住她的腰,将她的重量全攬在手臂上。
這個如廁的過程很尴尬,孟圖南一隻手折騰半天都解不開褲子扣,兩個鐵片咬-合需要兩隻手同時往裡送,一隻手怎麼行?她費了好大勁,眼又視物困難,坑吧坑吧白費勁。
淩峥嵘就在門外守着,結果還一會兒都聽不到動靜就急了,想到上次她險些在廁所的一個塑料小盆裡溺斃,忙不疊地敲門,“孟圖南?怎麼回事?你開門。”
小姑娘被他敲得心煩,蔫頭巴腦地打開門,虛虛望着他的俊臉道:“解不開扣子。”
淩峥嵘個子高,低頭也不順手,隻好半跪在她跟前去撥弄。興許男裝,又或者他的便服少,他就沒見過這種兩個方形鐵片挂一起的玩意兒!孟圖南憋得難受,也低頭查看,而此時的淩峥嵘差點就解開了,但光線忽然一暗,兩個鐵片完美地将各自的尖角分别卡進圓形的孔洞裡。
很好,這下真的解不開了。
他輕呼口氣,一擡頭正好對上孟圖南俯看的臉,兩人的鼻尖幾乎要貼在一起,小姑娘溫熱的鼻息灑在他臉上,他從耳根子一路紅到鎖骨。
這個姿勢真的好适合接吻,淩峥嵘匆匆低下頭的瞬間無比懊惱,但想着小姑娘還在等着解決三急問題,幹脆手上使勁一扯,兩片薄薄的鐵片就崩出去了。
很好,淩峥嵘靠在牆壁上想,她唯一的一條褲子又被自己弄壞了。可轉念又一想反正是程骁買的,早該壞了!正好,自己準備重新買新的給這些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