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小子可以啊,看來這麼多年不光帶兵了,還讀了不少書,都知道用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套來攻打你老子了。”淩守豫感慨着的同時又很生氣,有這腦子不回來頂大梁在部隊混日子,現在局勢多複雜多艱難啊,他要肯轉業回某部裡幹活,哪至于自己處處被人掣肘,每日算計着過,累得都不想回家應付媳婦兒孩子。
“隻是,葉老與鄧公是死死綁在一處的,從上到下,鄧公可是主動請辭,要為幹部年輕化做表率。葉老早過了耳順的年紀,就算赢了這把,萬一退下去又該如何,你想過沒有?”
淩峥嵘挑眉,他想起了孟圖南發表的軍事言論,他斟酌着開口,措辭仔細。
“我媳婦兒針對未來戰争說過這樣的話,未來打得是科技戰,我們現有的軍事化模式并不能适應未來戰場。拼人頭,搞重裝的時代過去了,她的設計理念是将戰鬥機配備電子設備,具備較強電子幹擾和電子戰系統。具體的技術問題我不懂,但她的思想是經過西化的,她甚至給F15做過電子改裝。她的想法很觸動我,但與主流思想相悖,甚至會在某些人眼裡覺得大逆不道。”
“老頭子你今晚别睡了,可以仔細想想這件事。”淩峥嵘碾滅了煙,擡手看表發現竟淩晨三點多了,他準備挂斷電話,本來也不是商量,是告知淩家,萬一有政敵拿這件事做文章他們接招就是。“這是柄雙刃劍,又占了先機,您要是用不好可就丢人了。”
“滾!”淩守豫氣得差點爆粗口,默然半晌低聲說了句模糊的話,“這想法,我隐約從小鼎那裡聽過一耳朵,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出個國想法就都變了。”
淩峥嵘蹙眉卻沒接話,這個小鼎,是葉家的幺孫,這一代裡朝着領頭人的方向培養的人物。“他也回國了?”
“有段時間了,古時候的欽差大臣懂嗎?奉命在下面轉悠呢,走訪調研,還沒定下來從軍還是從政。”他捋了捋小平頭,神色一冷道:“你與鐘家那個姑娘怎麼樣了?斷幹淨了嗎?”
“夠了!我和鐘如意什麼情況你一本清賬,當年要不是你押着我認下來,給了她幻想,能有這麼多謠言嗎?”淩峥嵘毫不客氣地打斷淩守豫的話,周身散發着殺氣,胸口嘔着的那股氣多少年了,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是時候做個了斷了。“等我這次休假,我會去找鐘家做個了斷。”
“也好。”淩守豫輕歎口氣。
淩峥嵘無所謂地撇嘴,“領證就不麻煩您二老過來一趟見證幸福了,但記得轉錢給新媳婦兒轉改口費。”
他說完就撂了電話,拿起衣服就走。
好些事,欲速則不達。搞研發也是一樣,越是想要前進一步,就愈發覺得陷入了瓶頸,掙紮得筋疲力竭也無濟于事。
徐老和蘇雲鶴商讨到淩晨,兩個老友又悲又喜,回去睡了五個多小時就醒了,簡單洗漱後吃完飯,迎着操練的聲音去往司令部的會議室。
他們期待着與孟圖南關于技術上的交流與碰撞,他們想找到一個正确的方向,被權威蓋棺定論,被言之鑿鑿,被有人不屑卻肯定的方向去付出心血。他們的人生熬不起第二個八年了。
這會兒已是12月,早晚溫差大,天氣又幹又冷,後勤部擔心凍壞了他們,主送送了小太陽取暖器和一隻裝滿水的大鐵桶。
蘇雲鶴保溫杯不離手,擰着蓋子呡了口水,等着徐老推開門。李羅天抱着很多草稿本,他耳尖,隐約聽見屋裡有人聲,忙按住徐老推門的手。
手是按住了,但他懷裡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
蘇雲鶴輕咦了一聲,“小李啊,到底年輕,還是毛燥。”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裡面人的警覺,門扇吱嘎一聲從裡頭拉開,陽光直直打在身着軍服的女子臉上,将她銳利嚴肅的臉孔打上一層柔和的金光,她大氣好看的五官和筆挺的身姿瞬間攫住李羅天的心髒,撲通撲通瘋狂跳動着,他忙閉緊嘴,低下頭,深怕不安的心從嘴裡跳出來。
嚴靜姝掃了眼幾人,眉尖微蹙,側身讓開路,徐老飛快瞥了眼室内,卻見孟圖南抱臂端坐在會議桌的東側,鼻梁上的眼鏡反射着冷光,瞧不見那奇怪的紅色瞳孔。
蘇雲鶴率先開口,笑道:“我們老頭子睡得少,所以起得早,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先聊,我們正好去活動活動一把老骨頭。”
徐老示意李羅天放下東西,三人往外走。嚴靜姝才剛來,話還未說完,不得不再次關上門走過去坐在她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