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峥嵘利落地敬禮,口中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很好,如果我的話你不聽,那我叫你的領導和你聯系。”
淩峥嵘抿緊唇,緩慢地放下手,眸子幽暗,聲音放得很輕。“陳局長,另案處理,是留個尾巴的意思嗎?”
雖是問句,但他的表情卻很笃定。
陳岱嶽微頓,擡手理了理花白的鬓發,面有薄怒道:“去去去,涉及國家安全機密的事你少打聽。”
淩峥嵘前腳才走,他後腳就起身把茶幾上還冒着熱氣的水倒進洗臉盆裡。
“嗤,晦氣,淩守豫這老匹夫的兒子居然粗中有細,聰明至此,這腦子是一點不随爹啊。”
淩峥嵘帶着孫正和舒敬很快離開了大樓,雪很大,路上不好開,孫正把着方向盤看向副駕駛的淩峥嵘,“老大,咱們現在就回去?”
淩峥嵘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整個人被窗外透亮的雪光映照着,罕有地顯出陰鸷的病态感。他食指撐在鼻梁邊,頭也不擡道:“舒敬,你怎麼想?”
舒敬在後座埋頭吃着驢打滾,被點名後把頭從袋子裡擡起來,一嘴的糖渣子,口齒不清道:“啊?不回082嗎?我剛買了一包烤山芋,你們要不要?”
“這麼大的雪,一路開回去得一兩天,等出了城可不一定能買着吃的東西了,老大,咱再買點吃的再上路吧。”
“呸呸呸。”孫正一臉嫌棄,“童言無忌,各路神仙别跟他計較,我們這是回家,不是上路。”
“搞啥封建迷信,都當兵了還怕個球?牛鬼蛇神來了我也給它打個對穿!”舒敬一邊瞟着車窗外的路一邊指揮孫正靠邊停車,“你倆等等我,我去來順府打包幾隻烤鴨路上吃。還要啥?我一塊買了。”
孫正雖然對京都不太熟,但他熟悉舒敬的錢包。“那進口的餅幹,水和包裝好的肉幹隻管往車上搬,雪大路滑,開八個小時都未必能買着吃的。多屯點吃的,總比路上餓肚子強。”
“是這個道理。我再打瓶開水帶着,再買點方便面泡着吃嘿嘿嘿。”舒敬饞嘴,就喜歡吃東西。他裹緊軍大衣,帶上雷鋒帽一頭紮進雪裡去。
正無聊等着呢,孫正敏銳地看向後視鏡,一輛黑色的方屁股帕薩特停在了車後面。孫正扭頭看身邊人,“老大,那是不是你們家老頭子的車?”
淩峥嵘瞥了一眼又挪開視線。
但很快對面的車裡下來一個人,徑直走過來瞧着車玻璃,“領導在車上,想見你。”
淩峥嵘起身下車,順帶點了根煙。淩冽的寒風呼呼刮着他的臉,明明滅滅的火光倔強着不肯被撲滅,但很快,淩峥嵘兩指一撚,親自去掐滅了。
他拉開車門剛坐進去就被淩守豫往後背上砸了一拳,淩峥嵘閉了閉眼,忍了下來。
“你小子回來了怎麼不回家?”
“是不是你老子我拳頭不硬了,打不動你了?”
“還知道告狀了,跑老爺子那碎嘴子。”
“媳婦兒呢?藏起來不給我看啊?”
淩峥嵘這才看到,淩守豫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黑色長褲,腳上一雙金絲猴的黑色皮鞋,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他過年都沒穿得那麼正式過,今天這麼一身攆過來,其目的顯而易見。
淩峥嵘扯了扯嘴角,嘲諷道:“你穿這樣見誰的?鐘如意嗎?”
淩守豫噎了下,明顯不高興了。“廢什麼話,我問你人呢?”
“沒人。”
“沒人你小子跑老爺子那專門碎嘴子的?”淩守豫怒了,“跟你老子玩什麼花花腸子?到底怎麼回事?”
淩峥嵘斜看了眼逐漸變大的雪花,不答反問道:“誰告訴你我今天離京?”
淩守豫面對這個兒子總是力不從心,他不信任自己,也不想依賴自己,甚至不大看得上自己。“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他輕歎口氣,車裡暖氣很足,兩個人都覺得心頭有火在燃燒。“是咱們對不住鐘家的閨女,你,你這次把人往死裡逼,就不怕狗急跳牆,他們翻舊賬嗎?”
淩峥嵘對這個沙壁問題感到厭倦,“你真覺得我哥是那種和鐘如心睡了不敢承認的性格嗎?如果鐘如心肚子裡真是我哥的種,鐘如心為什麼自殺?疑點那麼多,你偏偏選擇閉上眼關上耳朵,我不理解你要隐藏什麼,從前不關我的事我可以不理會,但現在鐘家動了我的女人,他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