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副手指着嚴靜姝道：“嚴靜姝同志在第一時間主動請纓同去，甚至放棄了休假。”他擡起手表看了眼，用不容拒絕的口吻繼續道：“嚴靜姝同志是女子特戰隊的隊長，丁蓁亦同志是副隊長，兩人都出過任務，有着極強的作戰能力和紀律性，就由她二人負責兩位科研女同志的安全。好了，時間緊任務重，出發。”

嚴靜姝一頭紮進淩峥嵘開的那輛車裡，丁蓁亦坐進孫正開的那輛車，一行七人外加一輛軍用解放大卡迎着逐漸灰蒙到聚起烏雲的天幕往羊縣駛去。

從駐地開到羊縣的路越走越難，窗外的天色也越來越黑，像是從一片荒蕪景色的地方開到另一處同樣貧瘠之地。這幾個小時間，隻有風愈發呼嘯猛烈，甚至零星刮過幾片瑩白的雪瓣。

偶爾也會有野獸奇怪的叫聲盤桓在裸岩山縫裡，很快又随着風飄蕩在枯黃的草甸坡，這裡除卻這些飛禽走獸的聲音隻剩下車輛發動機發出的陣陣刺耳的轟鳴聲。

車隊駛入縣界時正值八點零三分，縣城的居住地很集中，如星星燈火聚在一處取暖。饒是如此，亮着橘色燈光的屋子也并不多，眼見着要變天了，家家沒什麼事做便早早閉戶捂被窩去了。

淩峥嵘将車停在縣政府門口，保安探頭出來攆人，但見是軍牌車，罵人的髒話便在喉嚨裡滾了滾又咽回去。

他扭頭詢問孟圖南道：“已到羊縣，還能再小範圍嗎？”

“可以，但需要叫馬博士來重新确定信号工作頻段。”孟圖南落下車窗四下張望，不知在看什麼。車上有軍用對講機，車隊這種短距離使用更方便。淩峥嵘聞言便拿起話機呼叫了孫正，随後馬凝霜便從後車下來上了這輛車。

孟圖南利落地打開電腦遞過去，馬凝霜又插上那支黑色的匣子開始搗鼓起來。

“夏夏要找什麼？我專門訓練過夜視。”後座的嚴靜姝出聲詢問。

“基站位置。好在這裡建的少，頻段重複使用率低，信号源也少，更方便找了。”孟圖南沖她笑着解釋道：“那支大哥大不過是手持機的信号接收器，用來接收無線電波的。隻不過我們國家現階段用的都是蜂窩式移動電話系統，覆蓋面積有限，完全靠一座座基站來實現遠距離的信号傳送工作。但由于移動通信頻率範圍是固定的，空間傳播距離也是固定的，蜂窩式結構就為空間上視線頻率重複使用創造了條件。”

“這也是為什麼蜂窩式結構的無線通訊好用的基本原理，某個基站使用的頻段可以在相隔一定距離的不同地點内重複使用從而解決一個空間内同時容納無限多個移動電話用戶也不會出現相互間的幹擾。”

馬凝霜忽然停下來，探望着孟圖南 “你也是學基礎通訊應用學的？”

“不是，我學的能源。”

“那你怎麼會這麼懂？”馬凝霜的臉色很奇怪，下意識看向淩峥嵘，“現在移動通訊中關于遠距離漫遊通訊問題才剛開始找試點探路，并沒有正式公布其中的技術難題你怎麼會想到蜂窩式結構分區重複覆蓋的？”

孟圖南蹙眉，認真解釋道：“因為不止我們國家在做這個。900MHz頻段的模拟TACS制式來源于腐國，但他們已于兩年前正式停止使用，轉為同頻段GSM蜂房式數字移動電話系統。GMS容量較模拟制大，數字式加密更容易，還能服務ISDN用戶，解決國際漫遊問題。”

馬凝霜的神情很是複雜，“導師倒是提過這些，但這些東西太專業了，外行怎麼可能聽一耳朵就能懂？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師兄們把書都翻爛了，還在為模拟制信号與新頻段信号沖突的問題發愁，而你，你輕輕松松就說出了GMS蜂房式的結構可利用性，你……你就再是個天才也不可能這麼容易碾壓一直深耕這個專業的人。”

“馬博士你安心搞無線電方面的研究就行，博必不專，不必多思。”孟圖南的長指輕叩車玻璃，想到什麼似的笑了笑，又道：“是你小看你的師兄們了，除了現在蜂房式移動電話網外，專用移動通訊系統的發展更好，下一步必然是發展集群調度系統。海雕國的MOTOROLA開發的集群系統PMX-386等都已非常成熟了，有空可以和你導師聊一聊。”

“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謀發展，遠比閉門造車更容易。”

“我……等回去我能和你聊聊嗎？我有很多專業上的困惑，我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了。”馬凝霜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淩峥嵘遠沒有面上這般從容冷靜，他的心底掀起了驚濤巨浪。孟圖南當真是海雕國特勤人員？她是想通過引導馬凝霜從而接觸上馬凝霜的導師嗎？聽着話的意思，馬凝霜的導師極可能是通訊行業内舉總輕重，很有影響力的人物。

面對國家安全問題，他不得不聯想甚多。那個躺在重症監護室被打傷腦子的卧底見到的女孩子，是她嗎？

他探究，懷疑，痛苦的眼神太複雜，心口也沉甸甸的，想被大石塊壓着，無法暢快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