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孫正忽然笑了笑,自己沒有背景,若不是因為跟着老大早在連長那會兒就該轉業回家的,沒想到還能搞個副團,真是祖上冒青煙,哪怕被迫轉業,哪怕背個處分或是上軍事法庭也都值了。他隻能等小嫂子到明日中午,午飯後若行不通,那隻好先把人送回去了。
小嫂子很有趣,膽子夠大,也有脾氣,不知道以後和老大生出來的孩子得多優秀啊!
嚴靜姝見孫正送人的時間有些久不大放心,她是知道軍人秉性的,熱血,正義,不可能看着這些壞人逍遙法外而無動于衷。尤其還牽扯到了現役軍人,是和自己一塊扛過槍,出過任務,有着過命交情的戰友,她隐約覺得孫正不會這麼幹等着,他不是個真的守規矩的那死闆的種人。
她快步走到車間大門口,門口的走廊懸着一盞昏黃的頂燈,頂燈暈出的光悉數灑在低着頭的男人身上。
嚴靜姝和孫正接觸不多,她曾以為他就是典型的軍中硬漢,情感内斂不宣于口,自負逞強不知變通,挺直脊背什麼都硬抗,所以當看到這麼驕傲強悍的男人在蒼茫的雪夜因為擔心戰友安慰而低着頭煩悶不已地抽着煙,一貫堅實可靠的脊背忽然挺不直,就叫人格外難受。
就像雪原的狼被拴上了狗鍊子,分明野性難馴卻還要假裝溫順,怎麼看怎麼憋屈。
嚴靜姝想,孫正這樣一身本事的人應該不想被别人看到無助的樣子吧?她悄然轉身離開。
當淩晨的薄光灑進來時孫正正戴着防面具在搞電焊,強光一閃一閃地,照得比這天光還要亮。
許工的兩個徒弟在短暫地休息間隙湊在一塊研究圖紙,時間緊迫,孟圖南沒有畫總體效果圖,直接上的大樣和透視結構圖,這種僅對飛行速度和承載功能有要求的小型發射火箭在她眼裡委實不值一提。要不是時間卡得緊,她可能會設計更嚴謹些的推進器。
很快,孫正就将火箭發射架就焊接完成了,他取下面罩蹲下打量這個出自自己之手的東西,“這樣能行嗎?”
孟圖南正在計算這枚火箭的承載量,聞言隻瞟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你去聯系淩峥嵘,問問進展,也順便把我們這邊的情況知會他一聲。”
孫正默了默,“小嫂子,你有多少把握成功?”
“你隻需要相信我,别說那麼多廢話。”孟圖南頭也不擡地回道:“我叫你知會他一聲,而不是商量。除非他那邊警察立刻介入去救人,否則就按照原計劃執行,我們吃完午飯做最後檢查就出發。”
“好,我這就去辦。”孫正是個幹脆的人,決定了就不會一直猶豫徘徊不決,說幹就幹,天都捅個窟窿。
“你順便把馬博士和丁蓁亦同志送回團裡。”
“是!”
孫正拿着車鑰匙離開了,嚴靜姝去打飯,幹了六個多小時的活,大家又累又餓,也正好趁吃飯的時間休息一會兒。
因為今天是除夕當年,車間也沒人來,倒是方便了他們幾個。許工咬着饅頭走到孟圖南身邊,手裡好端着一個鋁制飯盒,裡頭是紅薯幹熬的豆子稀飯。他呼啦啦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一邊嚼豆子一邊問道:“你算那麼久,是準備在推進器裡加什麼?”
“倉庫裡有铯鹽嗎?”
“隻能用铯鹽?”
“倒也不是。”
“有倒是有,就怕量不夠。”
孟圖南想了想,“為難的話氯化鈣也行。”
許工笑起來,“氯化鈣還不容,這個多得是。”
孟圖南吃得少,半個饅頭吃完就放下了,粥也隻喝了幾口,嚴靜姝見狀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玻璃瓶塞進她手裡,“夏夏,你靠我背上休息一會兒,半個小時後我喊你。你抱着熱水睡就沒那麼冷了,蓋我的軍大衣。”
嚴靜姝也熬了一夜,但狀态依舊不錯。孟圖南閉上眼遮住逐漸透出紅意的眼眸,擡手捏了捏鼻梁,“靜姝姐,等我們出發以後你要盯緊孫正,他那個人心思缜密又聰明,一旦有什麼不在我預想範圍内的事發生,他為了不拖累我們,必然會铤而走險獨自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