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幹脆打開審訊室的門往椅子上一坐,拿起座機撥出去,很快又來了兩個同志,拿着筆和本子坐在一旁的條椅上嚴陣以待地等着做記錄。
程骁坐在陶九思旁的另一張椅子上。
“孟博士,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麼回國?”
孟圖南的手指抵在太陽穴上,聞言挑眉看着陶九思,神情冷冷的,許久才開口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就是為了問這個嗎?不如聊聊更有意思的事,比如你從徐老那裡問出來什麼了?非一口咬定我是間諜?”
陶九思毫無征兆地拍桌子,“你問還是我問?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一衆人都被驚了下,睡衣消散,都打起精神緊緊盯着一扇玻璃後的神情恹恹的少女。
“姓名。”
“孟圖南。”
“年齡。”
“十九。”
陶九思擰眉,這麼小?他還以為她就是長得顯小而已,十九不是才剛成年嗎?
“你和徐滌清怎麼認識的?”
“做項目。”孟圖南頓了頓,“你什麼級别?接下來涉及的研發項目聽說保密級别5個A,解密期不定,我能說,你能聽嗎?”
陶九思深吸口氣,握緊了拳頭又松開,他合上攤開的筆記本,“徐滌清許了你什麼好處?”
孟圖南想了想,好像沒有。她搖了搖頭,“啧,我真可憐呐,至今為愛發電,還落個間諜的嫌疑。”
“好好說話,不要陰陽怪氣的。”
“沒有。”孟圖南輕歎口氣,抱臂坐着,“我來猜猜看為什麼你執意覺得我有問題,嗯,因為我頻繁接入海雕國的商用衛星被反追蹤到了是嗎?等于間接暴露了橙色區駐軍地址和項目地址,洩密了。”
陶九思抿緊唇角,的确,除夕夜将人帶來就是這個原因。上級頂着很大的壓力才同意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帶走一個聘用的科研人員而已,王廳長思量了幾個小時都沒下定決心,後來還是一通電話打來他才勉為其難點了程骁一同去帶人。
“你的接頭人是誰?”
孟圖南陷入沉思,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頭頂的白熾燈亮得刺眼,打在她的發頂,她的長睫投下塊狀陰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陶九思有種被質疑權威的憤怒,“我勸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好好交代問題,不要妄想對抗組織調查,立功可以寬大處理,你還年輕,還有得救。”
“想想你的父母,他們培養你是為了讓你當漢奸的嗎?你這樣做,你的整個家族都蒙羞,都以你為恥!他們出門都會被戳脊梁骨,被人指指點點的。”
“不要冥頑不靈,想想你的兄弟姐妹們,他們以後政審都會受影響,三代以内都不能當兵,不能進工廠,去好的單位上班,因為你而擡不起頭來。”
陶九思見她始終不開口,不由長呼一口氣,軟下聲線勸道:“小孟,你還小,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可以理解。現在,組織給了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你好好交代問題,配合調查工作,我會給你争取寬大處理的。你别妄想還能逃出國了,你那兒也去不了了。”
陶九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不僅口幹舌燥還覺得累,他這麼多年審訊過上百人,卻從沒遇到過這小的孩子,牽扯又深,情緒還很穩定。他暗暗瞥了眼身旁一言不發的程骁,難道是倚仗着這個人?覺得他能救自己?所以有恃無恐地進行對抗?
孟圖南始終沉默地注視着他,一言不發的樣子叫陶九思抓狂。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陶九思結束這次審訊,砰地一聲帶上門,扭頭對負責做記錄的人道:“燈開着,看着她,别叫她睡。”
程骁聞言眯了眯眼,走到走廊的盡頭抽煙。
陶九思瞥他一眼,負手折回辦公室。他拿出一沓卷宗翻看起來,裡頭孟圖南回國後的經曆,從自駕飛機降落到從京都返回橙色區,幾次遇襲的事都記錄在案,看得他眉心擰地能夾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