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個書販子?莊聿白越想越是,“不然哪來這麼多書?”
圖書在古代屬于稀缺資源,能做圖書生意,日子也不至于過成眼前這般……裡外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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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主人還沒回來。
莊聿白坐在床沿,褲管中細長勻稱的小腿空蕩蕩晃着,略帶無聊。身後粗布被枕,規規矩矩橫在裡側。
未經主人允許,上床不好吧……
莊聿白眼珠咕噜,回頭看了眼枕被,早就酸脹的雙腿不覺又快速蕩兩下。
睡一下沒關系的,主人回來前鋪好,再甜甜道個謝就是了。莊聿白将鞋一甩,翻身上了床。
床不寬,一人有餘,兩人顯擠。枕頭高度剛好,完美托裹住脖頸,像躺在一團柔軟的雲上。
他擡手拉了一截被角搭在肚子上,想着如何博取屋主這位“窮好人”的同情,好收留自己一段時間。
飯飽水足後躺倒的感覺真好。清新的皂角味,陌生,卻不招人煩,甚至可以說有些好聞,但隻聞了兩下,他就睡過去。
等再睜眼,房内完全暗下來。
原主的記憶越來越糊,莊聿白甚至有些記不清原主為何要被祭河。
記不清就忘記。Let it be。拒絕精神内耗,從他莊聿白開始。
寬大衣衫包裹下,他像隻無憂無慮的小狗将身子扭了幾扭,長長伸個懶腰。
衣衫,莊聿白從櫃子裡自助穿搭的,松松罩在身上。
月光滿溢,在地上、書桌上、書牆上,畫着抽象的幾何圖形。
“嘩啦——”
院中柴門似乎響了。
主人回來了?莊聿白咕噜從床上爬下來。等他門縫中一看,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來人身量高聳,對,高聳,像座聳入雲端的山。
不請自來,夜半進門,不是梁上君子,又會是誰!
雖說同是不請自來的,可他莊聿白不一樣。
他白天來的。
月色庭院下,來人拉着長長黑黑的影子,厚厚一團向前寸寸碾動,壓迫感十足。
歹人似乎也發現了那個木牌,隻看了一眼,便碾着他的影子去了竈屋。
還好自己來的早,不然那幾個餅子,豈不是便宜了這厮。
莊聿白轉念一想,不對。人餓的時候,最容易生氣。若這歹人也餓極,發現既沒吃的、又沒錢财可拿,一時歹性大發把自己咔嚓了也是有可能。
他倒吸一口冷氣,不過很快挺直腰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以攻為守迎上去。
莊聿白認定屋主是個好人,也認定自己幫着降住歹人,這份人情足以“道德綁架”對方收留自己一陣子。
不過,對方高聳入山……算了,搏一搏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穿越回去,也不吃虧。
莊聿白四下看看,抓起一根木棒,快速躲到門後,做出棒球的擊球準備姿勢。
果然,歹人在廚房沒找到值錢東西,碾着他的那團影子朝正房走過來。
“哒、哒、哒”
一步壓一步,沉穩有力,一聲聲踩在莊聿白心頭。
莊聿白調整站姿,手中木棒緊了緊,心中默念自制咒語給自己壯膽。
“吱嘎——”
門開了,來人披着滿身月色,肩背寬厚闊朗。
就是此刻!
眼一狠心一橫,莊聿白掄圓手臂,瞅準歹人後腦,狠狠就是一棒。
“潑賊,看棒!”
來人雖高大卻身段靈活,聽背後有風忙向旁一閃,奈何離得太近沒躲開。木棒偏斜,結結實實打在左肩。
“唔。”來人悶哼一聲,跳開幾步,快速轉身看向莊聿白。
“你是何人?”
木棒哐啷啷震掉在地,莊聿白忙彎腰撿起來後退兩步。心中又慌又悔。
對方比想象中還要威猛,沒能一招制服,這算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吧。不過,邪不壓正,自己站在正義這邊,蒼天定會有眼。
“潑賊!你夜闖我家,還敢問我是何人!吃我一棒!”
正義使人熱血沸騰。上頭的莊聿白揮着手中木棒,閉眼一頓亂打。
他以為自己與對方扭打成一團,正在英勇卻敵。等意識歸位,才發現自己早被繩子綁成一團,扔在床上。
……
怎麼說自己也是身高一米有八的成年男子,手中還有武器。對方就這樣,俘獲小雞似地、輕輕松松給自己綁了?
一枚火苗亮起,房間大半籠罩在晃動的光影中。
孟知彰正襟危坐,隔着書桌打量着床上的莊聿白。
“閣下吃光了我的餅,睡亂了我的床。不僅不知感恩,還對我痛下死手,是何道理?”孟知彰目光不易覺察地打了個轉,“閣下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