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時遠走進寝殿,小婉正在給李楚儀念書,後者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燭火的光暈在李楚儀的臉上烙下一道陰影,熏香的清煙缭繞過她的臉旁,虛化了她的眉眼。
蔺時遠的目光落在李楚儀的臉上,沒有任何難過的神情,看樣子也沒哭。
蔺時遠稍稍有些意外。
畢竟皇帝大婚,皇後之位給了胡太後娘家的嫡女,李楚儀觸景傷情,難免會想起她自己的娘家。
蔺時遠走近,小婉就要行禮,蔺時遠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婉行禮的動作便緊接着頓住。
蔺時遠輕聲,“下去吧。”
小婉稱是,然後立刻輕手輕腳離開了寝殿。
蔺時遠坐到床邊,李楚儀睡得不沉,一有動靜她就醒了。她睜開眼睛目光所及蔺時遠的臉,要起身,卻又被蔺時遠按住了。
“睡吧,不必伺候。”
李楚儀便又躺回床上,但這麼一來一往,她反倒是有些清醒了。
蔺時遠也躺到床上。
李楚儀就那麼看着他。
蔺時遠感受到李楚儀的目光偏頭,“怎麼?又不困了?”
李楚儀略尴尬,“沒,很困。”
她其實是想看看蔺時遠有沒有什麼需要她伺候的,但一想到這裡,李楚儀又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她怎麼這麼容易把自己帶入牛馬角色?從前在現實生活中她就小心翼翼地對老闆察言觀色,如今穿進書裡,她還得繼續對蔺時遠察言觀色……
蔺時遠閉上眼睛,“困了就睡。”
李楚儀連忙哦了聲,“殿下晚安。”
蔺時遠又睜開眼睛,“什麼晚安?”
李楚儀默了片刻,她都忘了不能跟蔺時遠說現代詞彙。
李楚儀想了想,“就是……希望殿下能睡個好覺的意思。”
蔺時遠蹙眉,但沒深究。
他重新閉上眼睛,淡淡兩個字,“晚安。”
這之後的第五天,蔺時遠從鎮南侯處調的兵趕到了邵洋,與此同時,鎮南侯還給蔺時遠送來了五位美人。
這幾乎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一般朝廷派了将領出來打仗,當地的太守或者下屬都會送女人過來給主帥。
蔺時遠沒要那五個美人,直接打發給李楚儀去當婢女了。
李楚儀特看不慣這種風氣,将五位美人全部叫來仔細了解了一下她們的來曆,然後得知這五位美人有三位是窮苦人家賣的女兒,另外兩位是西月族的戰/俘。
李楚儀就問這五位美人自己的意願,“你們是願意留在府裡,還是想回家?”
那三位窮苦人家的女兒都不願意回家,其中一位跪下來給李楚儀磕頭,“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回去。家中重男輕女,回去也是挨打受罵做苦力,也許還要再賣給其他人。奴婢鬥膽,看夫人心善,求夫人收留。”
李楚儀聽得心裡難過,連忙伸手将她扶了起來,“那好,你們三個就留下吧,隻要有我在,不會敢有人再為難你們。”
三位美人忙不疊又跪到地上向李楚儀叩首謝恩。
李楚儀再次把她們扶起來,又問另外兩位西月族的美人,“你們呢?”
其中一位猶猶豫豫的,“我……我想回家……”
她不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她的家境還不錯,隻是因為戰亂,不幸被鎮南侯擄了去。
李楚儀點頭,“那好,我會向殿下禀告,看能不能把你送回去。”
西月族的美人聞言立刻跪地拜謝,“謝夫人恩準。”
李楚儀又看向另一位西月族的美人,“你呢?”
那位美人年紀很小,聲音怯怯的,“回禀夫人,奴婢願意留在夫人身邊。”
這樣,就是有四個願意留下,有一個願意回家。
李楚儀走進内殿的時候,蔺時遠正在練字。
她仔細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蔺時遠,“殿下,可以把人送回家嗎?”
蔺時遠的語氣很淡,“賞你的,你做主即可。”
李楚儀小碎步湊到他的跟前,“但是,如果要送回西月族的話,可能需要派人護送一下。”
蔺時遠擡眸,“你這是想向本王調兵?”
李楚儀抿了抿唇。
她可不敢接這樣的話,畢竟調兵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輪得到她。
蔺時遠将手裡的筆放下,“好,既然你開口了,本王就将兵調給你。”
李楚儀頓時心下一喜,眉眼彎彎伏身行禮,“謝殿下。”
李楚儀随即便一路小跑跑出殿外,将那位想要回家的美人托給了趙岩,至于剩下的那四位想要留下的美人,李楚儀就都交給了小婉去管理。
皇帝大婚之後,皇後的賞賜也都随之送到了邵洋。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全部都是賞給李楚儀的。
太後這是擺明了要借皇後大婚之事隔應李楚儀。她昔日的情敵李昭儀已經死了,李家的女眷就剩了李楚儀一個。但如今李楚儀受蔺時遠庇護,太後也不好直接把她怎樣,但隔應一下還是可以的。
李楚儀哪知道這麼多故事,她看到那些珠光寶氣的首飾眼睛都看花了。她忽然覺得,太後人還怪好的。
李楚儀将那些珠寶首飾往小婉的方向推了推,“挑一件你喜歡的。”
小婉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這怎麼使得,奴婢不敢。”
李楚儀說:“這有什麼使不得?你是我的貼身婢女,我自然會對你好。”
李楚儀親自幫小婉挑選了一根簪子,華貴但不老氣,正适合小婉這個年紀戴。
小婉連忙跪地謝恩,“謝夫人賞賜。”
李楚儀将簪子親手戴到小婉頭上,又扶她起來,“很好看。”
小婉不好意思地紅了下臉。
剩下的那些珠寶首飾自然是都進了李楚儀的腰包。正所謂,有錢就是膽。現在蔺時遠稀罕她,她肯定是能撈就撈。等哪天蔺時遠厭煩了她,但隻要她有錢,被趕出王府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