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調子,步步走向郭大強,
“雖然我很忙,但還是可以稍微陪你一下。”
地下負十八樓,一道痛苦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赫然響起,聲音綿綿不停,伴随着天上的寒月沉寂下去。
半小時後。
門被打開,顧不惘扯開脖子上的領帶,神色陰沉,白淨的臉上仿佛結了層寒冰,陰,溢出詭異的豔麗,對着旁邊人說,
“去銀杏街。”
***
次日。
危銀河睡眼惺忪地走在路上,書包沒有背着,而是挂在有力的小臂上。
昨晚翻到第二本小冊子時,裡面的主角太像蘇澄光,他撲通撲通跳的心突然平複下來,經過第一本的啟蒙,他已經不是單純的他了。
帶着隐秘的期待,他繼續看下去,在淩亂荒唐的場景下,捕捉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很熟悉,是他每天刷牙都會在鏡子裡看到的臉。
故事簡單有顔色。淺發男生開篇被校霸壓在廁所欺負後,偶然得到催眠的能力,在一次與校霸對峙中,無意識讓校霸中了指示,乖乖交了作業。
好學生當然學什麼都快,在徹底掌握催眠後,好學生便在廁所對校霸進行了報複,期間手段越來越過界,最後狠狠地日哭了倨傲不羁的校霸。
後面,淺發男生厭煩了不成不變的姿勢,突然将校霸抱起,展示了他驚人的臂力。
黑皮男生倏然擡起俊挺而熏紅春潮的臉,脖頸揚起,露出顫抖的喉結,眉骨處的一枚月牙疤痕沾上汗水,性感又堕落。
代入感太強,危銀河腦子裡自動開始想起某人的臉。
想到蘇澄光的叫他名字時彎彎的桃花眼,想到蘇澄光給他遞手帕,那次替他手背消毒……
一陣呆愣後,他欲哭無奈地扯掉了床單,半夜偷偷摸摸地換了新床單。
心虛和慌亂之餘,疑惑的種子在他心間生根發芽。
蘇澄光為什麼對他這麼好?渴了擰開瓶蓋給他喝,吃飯的時候都快喂他嘴裡了……
這麼盡心盡力,比親媽還親媽,圖啥?
圖他長得帥嗎?
不對,
為什麼就不能是他個人魅力強大呢?
為了确認心中的猜想,他又把所有漫畫都看了一遍,代入的都是某人的臉。
等翻完最後一頁時,窗外天光大亮。
危銀河打了個哈欠,在靠近班級時,腳步猛然挺住。
誠然,他現在很想見到蘇澄光,但是他還沒做好跟他同處一室的準備。
他怕一見到蘇澄光,就會聯想起漫畫裡的他生猛的模樣,他肯定會對他肅然起敬的。
可是整個早自習過去了,蘇澄光的位置依然是空的,連顧不惘今天也沒有來。
直到早課,老楚夾着教案匆匆着走進教室,眼神疲憊,好像整宿沒睡似的。
老楚眼睛通紅,裡面全是紅血絲,“銀河,你知道蘇澄光會去哪嗎?”
危銀河愣,“他怎麼了?今天也沒見他來學校,發生什麼了嗎?”
老楚苦笑,“昨晚他家人打來電話,說蘇澄光一晚上沒回家。”
危銀河詫異, “他一個乖乖仔能去哪?”
老楚捏了捏鼻梁,
“老師可以告訴你,希望你暫時保密這件事,現在更是高三關鍵時期,我不希望引起班上同學的恐慌。”
危銀河沒想到會這樣嚴重,他抿嘴,
“好。”
老楚眼神嚴肅,
“他失蹤了,我猜有可能遇上了人口拐賣。”
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沒法立案,昨晚他和蘇澄光的家人找了一晚上。
告訴危銀河也是出于私心,要是危銀河這樣家世的人肯幫忙,應該很快能找到蘇澄光的下落。
危銀河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撲上去抓住老師的手,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
“失蹤?怎麼可能……”
老楚歎氣,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下堂課要開始了,能先放開我嗎?”
“對了,我可以查。”
他甩開老楚,拿出手機,指尖不停地顫抖,好幾次才解開鎖。
“喂,幫我找到一個人。”
***
燈塔下。
四周沙土被鑿得坑坑窪窪,顧不惘面前躺着一具屍體。
屍體已經泡大了一圈,憑着從嘴角到耳朵的疤痕認出了主人的身份。
不是蘇澄光。
旁邊的男人帶着漁夫帽,手上沾着黃土,
“我在這兒野釣,還以為釣到大魚,哪能曉得是個人呢?”
顧不惘觀望一圈,用他那雙驗屍官般冷靜的眼神睃着男人。
男人慌了,
“他跟我真沒關系,我待會還要上班呢……”
顧不惘擡了擡下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男人忙不疊離開。
路過一個大坑時,他忍不住往裡忘了一眼。
大坑中央,姜黃的泥土摻着幾片葉子,保镖們正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髒兮兮的書包,書包旁邊挂着一隻小鴨子挂件,那是他們在遊戲城抓娃娃抓的。
黑西裝跑到顧不惘身邊,低着聲音道,“顧少,人找到了。”
顧不惘深深閉上眼睛,
“我知道了。”
***
午間吃完飯。
危銀河來到草坪,從褲兜裡拿出一包貓糧。
貓咪的小碗裡空空,邊上灑落着幾粒貓糧,旁邊的包裝袋跟他手裡的如出一轍。
危銀河愣住。
用這款貓糧的,隻有他和蘇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