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還是做的不夠好。如果看到她的不是祖父,那麼,她會被用心之人如何捏造,李府會陷入何種困境。
察覺出李須韫的自責,王嘉月反握住她的手把人抱住,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不怕,不怕,有母親和阿郎在。”
深夜入眠時分,除開鬼市,望都寂靜的格外詭異。倏地一隻泔桶滾到路中間,夜色遮掩讓人分不清黑壓壓的桶裡裝有何物。
更夫拿着鑼和梆子哈欠連天從遠處走來。腳踢到地上的泔桶,微醒神。揉着眼蹲下,借助燭光看清地上的液體,以及滾動時脫離泔桶而出的頭顱。
手中之物皆數落下,更夫跌倒在地大驚失色,嗓子裡擠出殘破的音節。
“死、死人——啦!”
晨光入窗照着桌上的碗冒出的熱氣。李須韫裹在被窩裡隻露出顆頭,她看着李文把碗端來抵在她嘴邊。
李須韫咬緊牙關不願喝那又黑又臭又苦的湯藥。
“郎君你就别躲了,今個發熱得這麼厲害,叫大娘子和小娘子着急了。”
他就知道拿這倆壓我。
李須韫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湯,不自覺地吞咽了下。幾經猶豫,屏住氣一把端起碗仰頭喝盡。
趁着嘴裡苦味還未全部散開,她從蹦下床倒了碗水灌入肚裡,緩和苦味。
“累!”
李須韫倒回床上,對着收拾碗的李文道:“我要睡會,别讓人來擾我。如若是母親和芳藹,你還是跟以往一樣的說辭。”
末了在李文要走時補上,“我頭痛的厲害,有事等我醒來再說。”
“知道了。”李文狐疑地看着郎君,總覺得那裡怪怪的,“要是你又不舒服,出聲喊我,我能聽到的。”
李須韫點點頭,催促他趕緊走。躺了半個時辰,她支着身子甩了甩了發昏的腦袋,下床換了套衣裳。
望着被鎖在匣子裡的東西,她糾結一番,終究是拿起它戴在臉上。
今日南街人比尋常的少,街上行人腳步匆匆,不願多做停留。
躲在暗處的人摁着右臂的傷口,視線在巡邏的官差身上掃過,往後退入黑暗。
南街挨着城牆附近,一座門窗緊閉的屋内出現一人。
他檢查好門鎖,往後院走,眼睛在鍋碗瓢盆碎了一地的院裡,移到中央叉腿而坐甩手嬉笑的内侍上。
“咦?你回來啦!一起來玩呀!”内侍舉着完整的碗,當着張畢見的面丢到地上。
“哐——”碎陶片分散飛起,其中一塊打在張畢見的鞋上。
他彎腰,從顔色深淺不一的鞋上拍走碎片。大步走向内侍,冰冷的眸子閃過不耐。
“玩也玩夠了,為了保你,我傷不斷添着。”
他半蹲下來,拾起腳邊的鼗鼓在内侍眼前晃,躲開撲來的内侍,眯着眼摁住他的肩。“名單和書信在哪?”
“這是什麼?”内侍垮着臉,眼睜睜見張畢見拿走鼗鼓,委屈地撇嘴。“壞人!不給我玩!壞人!”
說着說着,眼淚傾瀉而出。内侍撲騰着腿在地上撒潑,哇哇大哭吵得張畢見腦仁疼。
“閉嘴!不許哭。”
把鼗鼓塞到他手裡,張畢見揉着耳朵起身,在内侍邊哭邊笑的瘋癫模樣中回到前屋。撩起門簾,一眼見到背着光站着的人。
張畢見全身緊繃,他不是會武功之人,前幾次靠陷阱帶着癡傻的内侍死裡逃生已是僥幸。現今人直接殺上門,他還受了傷,恐要葬身與此。
“内侍呢?”
沙啞低沉,又帶着一絲糯,是很奇怪的聲音。
張畢見分辨不出男女,瞧這次派來的人目前還算平和地與他問話,便道:“癡傻如三歲小兒,完全記不清事。”
所以把人帶走也無用。
傻了?
上次一别不是好好的?李須韫忍住喉間癢意,“把人交出來。”
“呵!”果然,就算人已經無用,也不會留着的。他厭惡地與李須韫對望,“人,是不可能給你帶走的。”
面具後的臉冒着細汗,李須韫強撐不讓自己倒下。插着手依在牆上,偷偷調整狀态。
無意一瞥,在張畢見腰間看見劉宅的牌子。瞳孔一縮,自嘲救了個仇人家的。
她嗤笑聲不大,可張畢見聽的清清楚楚。
他不動聲色背過手拔出腰間的匕首,仇恨的眼睛地從李須韫臉上的面具,往下到她手裡拿着的劉宅帖子。
那是李文聽牆角帶回來給李須韫的。
兩人目光交織,滿是寒意。不約而同的鬧了個烏龍——誤認對方為站隊劉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