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李須韫語氣不滿。
“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阿十把人拽上來,看她盯着自己的臉,身子一頓,猜測面具應是掉下去時被沖掉了。
蠶部之人的容貌不能被任何人看到。阿十眯着眼思索李須韫能帶來的價值,眸底殺意浮現。
“蹭——!”
耳朵刺痛,一道寒光從她袖口而出,擦着他臉而過——是一根銀針。
阿十松開手摸着耳朵,拔出袖裡藏的匕首要攻擊李須韫。
暗道突然震動,腳底缺口迅速合上。李須韫用力踩了幾腳,也無濟于事。
因祖父、芳藹的事,連日來擔驚受怕與委屈,在李文又一次陷入未知危險中爆發。
就不該想靠織樓調查祖父之事來這地方,就算再難她自己也可以想辦法,無非時間久罷了。
“……呵。”她垂眸笑了聲。
下一刻,掌風來的寒意撲在臉上。阿十警覺,猛地往後退,以匕首抵擋砍來的劍,兵刃相撞産生的火花讓彼此看清對方臉上的殺意。
砍在匕首上的劍往上一挑,鋒利的劍刃在脖間劃過,湧出血來。
不給阿十喘息的機會,她在他往後仰之際,一個掃堂腿撂倒身形比她高壯的人。
大力卸掉他手裡的武器,李須韫高高提劍對着他眉心刺下去。
阿十瞳孔一縮,猛地偏頭避開,用膝蓋去撞她下腹最脆弱之地,手臂抵住她胸膛往上頂。
呆住不動的李須韫,“……”
膝蓋撞到骨頭,手臂傳來柔軟,阿十神色茫然,“……你!”
“你這個——登徒子!!!”自覺被辱的李須韫惱羞成怒,雙膝抵在他胸上,握着劍一頓刺。
很快反應過來的阿十慌忙避開,相較于李須韫被氣得臉紅,他則羞的面紅耳赤。
生死時刻還分神想着,他應該是知道了李須韫的秘密是何了。
織樓蠶部以情報、秘密為交易,阿十的面容被她看見,李須韫要隐匿的被他發現——眼下秘密等價,可以交易。
“李郎君,你——咕噜咕噜。”
懶得聽阿十廢話,李須韫見砍不到他,直接掐着他脖子往水裡摁,眼神狠厲。
誰也不能知道她女兒身的事,這會引來殺身之禍。
沒法子的阿十故技重施,在她僵住時掙紮起身,把她摁在牆上。差點被掐死,就算沒銅鏡阿十也知道自己脖子上印子有多紅。
阿十從幾次交手中明白,目前打不赢李須韫,糾纏下去讨不了好。
平複呼吸,嘗試提出交易的事。“咳咳,談談?”
“呸!”
吐了口唾沫在他臉上,欣賞他震驚的模樣,李須韫輕蔑笑着,“談什麼?将才你的殺意還不明顯?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說出不該說的。”
阿十冷臉把臉上口水抹掉,報複性的重重擦在她紅潤的嘴上。登時李須韫炸毛,連忙呸了幾口。
精疲力盡的人不端着了,咬牙切齒道:“阿十!”
“诶!李——郎君。”他挑眉看她,脖上的血在掙紮時糊了半張臉,在紫眸映襯下整個人如同索命的鬼魅。
但李須韫可不怕這些,伸手在他另外半張臉上來了響亮一掌。狹小的通道裡,清脆聲回蕩許久。
嘴裡血氣彌漫,阿十舔着牙齒側的傷口,刺痛感把火氣壓下。
“對不住。”他說,“我們可以談談麼?做個交易。”
手掌麻麻的,李須韫疲憊地擡眼,“寫契就交易。”
“不問問交易什麼?”
“問?”她扯了扯嘴角。
又是易容又是面具,看到他真容反應這麼大,李須韫根本不用猜就明白他所指的。
他想拿她女身這事,跟他真容交易,要的是對彼此秘密都緘口不言。
“這裡應當有紙筆。”阿十盯着她糊着頭發的臉。
說實話,李須韫模樣生的雌雄莫辨,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沒人發覺她是女子這事。
暫時休戰後,李須韫放松身子靠着牆。他們針鋒相對期間,化水已經沒過她腰,沒要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你真不知道機關樓與織樓有關?”
她突然問了句,在水裡找裝着紗幔包裹的阿十搖頭。
末了才想到此處暗,她許是沒看到他搖頭,便說:“不知。就是看這任務賞金最高才來到。”
機關樓的獎勵到手,他就能脫離蠶部去本營了。
在水中摸到包裹,阿十喜悅極了,抓着包裹往上面拉。鈎在包裹的鐵鈎随之離開,露出一節連着一節的長鐵環。
抱着包裹,阿十看着連接水裡的鐵環,忍不住罵了聲:哪個腦子不清不楚的玩意設計這麼多鬼機關的!
“你在看什麼?”發覺阿十站在原地沒動,李須韫疑惑走過去。
就在她來到阿十身後,鐵環觸不及防縮了回去,帶着阿十一起往水裡拉。
李須韫下意識抓住阿十衣裳要把人拽回來,誰知反被拖了下去。
兩人被水流沖到甬道裡,窒息感席卷而來。李須韫痛苦得閉着眼,手死死攥住阿十的手臂。
兩人意識将要消失,密閉甬道裡的水似乎有減少的趨勢。阿十吐出一嘴化水,睜眼往前看,發現前方竟然是出口。
身子被推了下,他扭頭去看李須韫,卻見她艱難地起身,想從趴改為坐,奈何位置不夠還有他擋着。
化水全部流向出口,兩人在滑膩的甬道控制不住往下掉。
看着從牆上出口噴出的一地化水,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來到門口,扯了下吊着玉石的大繩索。大繩索下遍布如蜘蛛網分布的小繩索,每根小繩索上系有數十隻小鈴铛。
那人一扯,由上至下,整座機關樓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鈴聲。
“所有死士警戒!有人闖入樓裡觸發機關,即刻封鎖出口,尋找入侵者!”
看不到外邊隻能聽到渾厚聲音的阿十皺眉,兩人此刻的位置很危險,隻要有人走進,就能發現甬道裡的人。
壓着聲音,阿十卯足全力四肢往上爬。
“诶!”李須韫驚呼。
他一動,不知情況調整姿勢的李須韫直直往下掉,被阿十眼疾手快伸手攬住。
有坡度的甬道,阿十順着道坐着撐住牆壁,一手擋住掉下的人。
而李須韫一條腿伸直挨着他右臉,另一條腿縮着卡在牆與阿十身子間。
要不是摟着他的脖子,李須韫現在怕要倒挂着了。但眼下情況,也尴尬的緊。
濕漉漉衣裳讓緊貼一起的人倍感不自在。阿十感受來自李須韫身上的溫度,後背盡可能挨着牆,拉開兩人距離。
誰知他這一動作,讓卡住的人又下掉了一些,縮起的腿大力刮過他的身子。
“唔!”
阿十咬牙,瞪着懷裡努力把腿移開他下腹,卻又往下掉了一截的人,額上青筋暴起,隐忍道:“李宜明!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