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巨石後拄着的将天绛百般聊賴。
遠處的風有所變化,她放開神識探去觀察,還沒等她擴出去,這巨石莫名滾動,她硬生生扛住巨石,可刃應歡紮得再怎麼深,這地面也隻是普通的土,沒扛多久,劍尖噌的一下從土裡出來,劍被巨石順勢砸飛出去。
在空中完成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将天绛喊道,“刃應歡你這個蠢貨——!”
她從風元山掉落,落地插入地面,濃烈的火元翻湧而至,刃應歡滿是疑惑。
這是掉到火元山了?
她小心翼翼探出神識,卻見地面滾起炎炎大火将她圍住,一座大殿以她為中心,層疊蓋起,拔地參天,虛虛實實,最終構成一個宏偉的殿堂。
牆上滿是火元水晶折射着光斑,深绛如血,星星碎碎,水晶之下是炙熱翻滾的熔岩,美輪美奂堪稱神迹。
她在中央這個像是祭壇的圓形台子上,面前正是一株如同火焰的花朵,它綻放着紅火,花瓣燃燒着。
這就是火神花?那這裡是火神殿?
高溫導緻火神花附近的空氣波動,給它自動籠罩了一層模糊,它花瓣上挂了滴血珠子,順着緩緩下滑。
“滴答——”
血珠子滴落到地面,圓台頓時燃起,可将天绛感受不到一絲熾熱,天将劍身上閃着金光,火神花身上泛着火光,慢慢的,在将天绛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她劍身發出的光芒由金光漸漸轉為赤色。
赤焰越燒越烈,帶着吞并一切的洶湧,溢滿了整個火神殿。
将天绛再度睜開眼時,周圍什麼都沒有,唯有地面源源不斷傳來的火元讓她明白此她确實身處火元山。
腦子裡突然出現的記憶,讓她有些混亂。
那時,她剛開靈,還未遁入靈界便被赤炎駒發現。
她跟刃應歡來到四元山。
這隻赤炎駒與她同為上古火系兇獸,又比她早開靈化形。
刃應歡将她藏在巨石後面。
赤炎駒仗着比她年長,想趁她還未化形将她直接吞下,地面忽然被撼動撕裂,赤炎駒腳下一亂,一個身影竄出,将她一把撈出,他明明面對着上古兇獸赤炎駒,卻語氣散漫,恣意随性,“這麼紅的石頭?第一次見啊,小紅紅怎麼沒遁入靈界?”
巨石忽然滾動,将她砸下風元山,她掉落到火元山,遇見了火神殿與火神花。
靈界會迅速找到開靈的靈物将其保護起來,赤炎駒隻是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便調整好重新攻來,靈界也近乎同時浮現,打開了一個小口,他毫不猶豫将她朝靈界抛去,赤炎駒一口咬在了他的腰腹上,她當機立斷分化出自己半顆禍鬥石心,落在了他的掌心,他看了一眼,笑的肆意,一手掰着赤炎駒的嘴,一手還抽空朝她揮了揮,“謝禮啊?收了。”
畫面交疊,唯一不變的是:
刃應歡。
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天承上古禍鬥之力,是天生地養的禍鬥石,開靈後本該遁入靈界,卻遭同屬性的赤炎駒襲擊,她未化形,毫無反抗之力,命喪于口的那一刻,是刃應歡救了她。
她擔心刃應歡不敵赤炎駒,分了半顆禍鬥石心給他,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遁入靈界後直接失去了原本的所有記憶。
她在靈界滋養,後受天界感召,化為神器,祁月本體月靈,超脫四元,親近水元,恐怕正是如此,他才能将她拔出,她本就是兇獸,天生帶着火元兇氣,不知是不是祁月有所感知,才給她嵌了一顆白龍珠,以純淨水元相抵。
而這些年,她始終無法化形,甚至連如同正常靈器開靈說話也不行,恐怕都是因為她缺了半顆禍鬥石心,刃應歡誤打誤撞将她白龍珠取下給她嵌入的,正是她的禍鬥石心,石心完整,她才慢慢能開口說話,神識也被火神殿捕捉到。
想清楚一切後,将天绛對刃應歡的感覺頓時複雜起來。
她一直都認為,隻要找到機會聯系祁月,她就能離開這個讨人厭的家夥。
可刃應歡于她有救命之恩,而她呢?
八千萬年前的那場鎮壓曆曆在目。
她懊惱地捏緊了手……嗯?怎麼真的捏緊了?
将天绛眨了眨眼,“視線……為什麼這麼低?”
她垂下腦袋,還沒來得及驚訝自己居然能低頭時,就看到紮在草地裡兩隻毛茸茸的爪子。
将天绛頓感不妙,她連忙跑到不遠處的一個水池邊。
水波晃蕩,卻也能模糊将她現在的面容照出,耳朵尖尖漸出紅色絨絨,眼裡仿若有幾縷火苗流轉在其中,通體黑色,但其中的光澤似乎帶着深邃暗炫,尾巴尖尖赤焰萦繞,分成兩叉。
她下意識反應道,“這是,狗?”
“不不不不不,”将天绛連忙搖頭,恨不得甩掉自己那危險的想法,“才不是狗,這是我禍鬥威姿!”
“可是,”将天绛郁悶地趴在地上,耳朵也不自覺耷拉下來,“跟狗一模一樣…”
“阿金——阿金——”
将天绛猛地站起身,該死,刃應歡怎麼找過來了!
她都能猜到若是這副模樣見到刃應歡他會說什麼!
他一定會一臉驚喜,語氣浮誇,陰陽怪氣,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阿金!你怎麼變成阿黑啦?”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或者,我就在這裡咬死他算了?
不行,救命之恩還沒報,那就隻能……
将天绛目露兇光對着水潭呲了呲牙,她要找個兇狠的角度,一舉将刃應歡吓退。
将天绛沖着水池龇牙咧嘴的功夫,刃應歡已經找了過來。
“啪嚓——啪嚓——”
是人踩到枯葉的聲音,刃應歡來了!将天绛找到一個最兇狠的模樣,轉身朝他發出恐吓的喉音。
隻是将天绛沒想到,她持續龇牙咧嘴的表情太久,所以在她面朝刃應歡試圖将其吓退的時候,她的一滴口水不小心滴落到地面。
禍鬥食火吐火,連那口水都是火。
地面瞬間被燒秃噜皮一小塊。
刃應歡好像真的在吃驚,微微張開了嘴,用着訝異的語氣詞,卻說得波瀾不驚,這正是讓将天绛最為惱火的陰陽怪氣,“哇,小黑狗,你在吐口水?”刃應歡偏了偏腦袋,又改口,“噢不對,口火啊?上火了?”
上火,很上火。
将天绛想,她跟刃應歡今天必須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