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從未想過自己一朝會淪為洗衣婢後,日子竟會如此艱難。
洗衣房内,悶熱潮濕的氣息裹挾着她,大堆衣物好像永遠也洗不完。她纖細的手指在搓洗間早已紅腫不堪,腰背酸痛如被重錘反複擊打,每揮動一次洗衣棒,手臂便脫力一分,酸痛直鑽心底。更要命的是,稍不留神洗壞了一件珍貴綢緞衣物,管事嬷嬷瞬間橫眉立目,尖聲數落:“你這笨手笨腳的丫頭!這綢緞可是夫人最愛的料子,被你洗成這副模樣,半月工錢沒了,算是輕的!往後再這般毛躁,有你好受的!”林瑤滿心委屈卻不敢吭聲,隻能默默認罰。
廚房爐竈前,火勢熊熊,大廚仿若一尊兇神,動辄對幫廚的下人們呼來喝去。林瑤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添柴、洗菜、遞盤,忙得腳不沾地。突然,一鍋滾燙油水四濺,幾滴直直濺到她手上,瞬間燙出幾個透亮水泡,疼得她眼眶泛紅,旁邊一個好心的小丫鬟悄悄拉過她,小聲說:“林瑤姐姐,快去拿涼水沖沖,别忍着。”林瑤微微搖頭,強忍着疼痛繼續手頭的活兒,“不行,這會兒活兒正緊,我走了,大廚又該發火了。”
午後,花園勞作的林瑤正埋頭除草,不遠處卻傳來一陣揪心的馬嘶鳴哀号。擡眼望去,竟是幾個小厮正圍着一匹受傷的馬肆意虐待,皮鞭雨點般落下,那匹馬渾身鮮血淋漓,四蹄慌亂地蹬踹,眼中滿是驚恐與痛苦。林瑤心頭火起,怒目而視,當下扔了鋤頭,大步沖過去,厲聲喝止:“住手!你們這般狠毒,還有沒有人性!”
小厮們一愣,見是個瘦弱丫鬟,先是一怔,随即啐罵道:“哪來的多管閑事的賤婢,滾一邊去!”林瑤卻全然不懼,徑直蹲下,雙手穩穩地握住馬腿,查看傷勢。隻見傷口深且長,若是不及時處理,這匹馬怕是性命不保。她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方幹淨手帕,熟練地按壓止血,又利落地解下腰間布條,動作娴熟地為馬包紮傷口,手法幹淨利落,一氣呵成,看得一旁小厮們目瞪口呆。
恰在此時,蕭逸塵一襲月白錦袍,負手踱步而來,本是随意賞景,卻被這陣喧鬧吸引。目光掃向人群中央的林瑤,見她眉頭緊鎖、眼神專注,手下動作精準無誤,心底不禁疑惑這丫鬟何來這等娴熟醫術。林瑤不經意擡眸,正對上蕭逸塵探究的目光,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别過頭去,手上動作不停。蕭逸塵微微挑眉,欲言又止,終是拂袖而去。林瑤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輕哼一聲,小聲嘟囔:“裝什麼高深莫測,不過是個狠心主子。”嘴上雖這麼說,心底那股恨意卻莫名稍減。
幾日後,蕭府新購了幾匹馬駒,不想夜裡馬廄突發疫病,一匹小馬駒率先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止。馬夫們急得團團轉,四處尋醫問藥無果。管事的焦頭爛額,正逢林瑤路過,瞧見此番亂象,未及多想,快步上前撥開衆人,蹲下身子細細查看馬駒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