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宸拜拜手:“抱歉,我們有紀律,工作時間不能飲酒。”他此刻哪有心思喝酒,“請邝先生一會兒跟綁匪談判的時候,務必不要激怒他,以便我們營救人質。”
邝穆一臉認真地聽他說完,問道:“為什麼?”
從開門到現在,邝穆的态度好得讓曉星宸誤以為他是願意配合的,現在突然這麼一問,不由得愣了幾秒。
“你當我是開善堂的?”邝穆端起酒杯,一仰而盡。
曉星宸皺眉,如果撒潑打滾有用,他此刻也想試試。
他無奈地笑笑:“我聽說邝先生禮佛,佛經中有一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衆生一命勝造千層佛塔。想必邝先生是比我了解得多的。”
邝穆不疾不徐:“哦?我與曉督查是不同的,曉督查是人民警察,自有職責和使命,我不過是一介平民,跟隔壁那位鐘小姐一樣,需要曉督查的保護。”
曉星宸聽他這麼說,不免着急起來,他打開資料,第一頁就是鐘絮的信息:“這位鐘小姐今年才20歲,港大法學在讀,剛保送了研究生,有這大好的前途。如果不是因為你,也不會被陳學明綁架。佛家不是講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邝先生不怕今日種的因,來日得着果?”
邝穆掃了一眼資料,語氣愈發平淡:“因果?還有一句話不知道曉督查知不知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房間是她非要的,這個因是她種的,果自然由她自己來償。”
曉星宸自然是不知道前面這些事,隻在黃經理那裡聽說了鐘絮和邝穆換房間的事情,便以為兩人相識,但是現在看邝穆的态度,換房間怕真是個意外。
話說到這份上,曉星宸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邝穆左手撚着佛珠,靜靜地看着曉星宸臉上精彩的情緒變化,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話鋒一轉:“不過看在曉督查的面子上,我當然可以配合警方工作,但隻是私人之間的幫助,與旁的無關。”
聽了這話,曉星宸面上卻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更加為難。這雖然是他和邝穆第二次見面,但邝穆這個人他早就耳聞。凡是在港城的地界上做生意,都要經過港商會同意,而港商會想做什麼生意,都要經過邝先生點頭。大到建築實業,小到歌廳商販,邝穆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操縱着一切。就連政府的議員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與他共事,處處都是生意,事事都是陷阱。
曉星宸再三斟酌:“那邝先生需要我做什麼?”
邝穆微笑着不說話,一雙桃花眼不含感情地上下打量他一圈:“沒想好,需要了自然會找你。”
曉星宸聽了這話立刻補充道:“邝先生,我不做違法亂紀和違背公序良俗的事情。”
邝穆不在意地撚着手裡的佛珠:“那是當然,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1888包廂。
鐘絮手腳被綁着,蜷縮在屋子中間的灰白色地毯上,肩膀上的傷口不斷往外滲血,将她身下染成紅色。
陳學明舉着槍在房間裡的陰影裡來回踱步,嘴裡念念有詞:“我該怎麼辦?他說給我錢,但是邝穆的話能信嗎?剛才為什麼不殺了他,老婆是我沒用,我救不了妹仔,也救不了你,我沒用。”
鐘絮的意識逐漸模糊,偶爾擡頭瞧見缪丹婷躺在她不遠處,已經不動彈,心神又不由得緊張起來。
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休克。她不能死,不能死。
鐘絮在心裡反複提醒自己,琢磨了良久她虛弱地開口:“大哥,你女兒多大了?”
陳學明聽到她的聲音,反應過來房間裡還有一個人,一提到他女兒,他整個人态度都軟下來,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翻出手機,遞到鐘絮面前:“我女兒和我老婆好看吧,我家妹仔今年8歲,明年就上2年級了。”
鐘絮看着他手機屏幕上笑意嫣然的母女,一個想法湧上心頭:“好看,好看,跟我妹妹差不多大。哎,可惜了。”
陳學明聽她的話來了興緻:“可惜什麼?”
“我父母去得早,妹妹從小身體不好,一直是靠藥物維系着生命,但是一直不能根治,醫生說米國最新的科技或許能治療我妹妹,我便一直攢錢,想帶她去治病。我答應過她,等她病好了,就帶她去爬山,帶她去潛水,去看最美的風景。原本别人顧我來拍賣會之後,我就可以攢夠最後一筆錢,帶她去看病了。但是現在……”她說着哽咽了兩聲,低下了頭。
陳學明見她顫動的肩膀,擡手想安撫她一下。蓦地,她擡起頭,淚痕在臉上縱橫交錯:“大哥,求求你,放了我,我妹妹現在還在醫院,沒有我,她會死的,求求你了。那個邝穆跟我有仇的,今天就因為這房間的事情,還縱容手下打了我一頓。求求你了,大哥,沒有我,我妹妹會死的。”
陳學明想起自己老婆去世前,他答應過的要帶妹仔好好活下去,不要報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到這裡,他蹲下來,伸手搭上綁着鐘絮手的繩子:“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