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絮電話沒挂，背後的門突然發出“嘎吱”一聲響，她瞬間毛骨悚然，手忙腳亂的挂斷電話，鎮定神色，扭頭朝着門口來人看過去。

邝穆走到她身後，手搭上她的肩膀，捏了兩下：“幹什麼呢？我進來都吓你一跳。”

鐘絮通過化妝鏡和他對視，臉頰靠在他的手掌上，小貓似得蹭了兩下，撒嬌道：“這個羅毅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昨晚他那态度，我還以為是什麼美差，結果今天就出了這檔子事。他玩消失，倒是我這個挂名監制陪警察查了一天。”

邝穆臉上笑盈盈地坐到鐘絮身後的沙發上，雙腿交疊，一副毫不意外地表情：“你要是不喜歡就别幹了，我們回港城，你想玩這生意，我給你再搞幾個局，何必跟着在這裡摻和。”

鐘絮心裡咯噔一下，昨晚到今天邝穆已經提了好幾次回港城的事情，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可她不能走，已經沒時間了。

她起身走到邝穆身邊坐下，依偎在他肩膀上：“我當然知道，這種局你能在攢十個八個。可是我跟你回港城，嘴留在羅毅那裡，還不是他想讓我背什麼鍋就背什麼？”

邝穆輕一挑眉，單手撐着下巴，歪頭看她：“什麼鍋你能背得動。”

“那可就不好說了。我回來之前瞧見他的秘書跟徐俊逸的經紀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隻聽到什麼化妝師，你放心之類的隻言片語，兩人見我過去就不說話了。女人的第六感，這中間肯定有事。”

邝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抽走她手裡的手機。

解鎖，打開通話記錄，進入撥号界面，一氣呵成。

“幹什麼？”鐘絮心裡咯噔一下，面上染上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難道剛才打電話被他聽到了？

邝穆的動作沒停，在屏幕上按下“110”，随意地說道：“你有這麼重要的情報，當然要告訴警察喽，我們好市民，一直都是配合警方工作的。”

“你瘋了？”鐘絮起身要搶回手機，一個沒站穩，直直地栽到邝穆身上，邝穆順勢攬住她的腰，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動作暧昧。

與此同時，門突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保潔打扮的大姐走進來。見到二人明顯一僵，局促地原地打轉：“我……我……我手機好像丢在這屋了。”

鐘絮想離邝穆遠一些，卻發現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攀在她的腰上，緊緊箍着。

鐘絮不覺得邝穆是一個喜歡在陌生人面前表現得跟她過于親密的人，今天的他着實有些反常，一種不安的感覺萦繞在鐘絮心頭。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半夜。

臨近年關，江城的街道上挂起了紅燈籠，兩邊的鋪面也陸續裝扮起來。入夜之後，整個城市都籠着一層微微的紅光。

邝穆看了一眼身邊睡得正香的女人，蹑手蹑腳地下床，走到客廳裡接電話。

他一走，鐘絮猛地睜開眼睛。

邝穆在那件事上一向索求無度，動作粗魯，不太考慮她的感受。因此鐘絮每次身上都如同被卡車碾過一遭，在加上他在身邊，她便更難真正入睡，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将她驚醒。

她看着邝穆走出房間，鬼鬼祟祟地下床，隔着一扇門偷聽。

邝穆陷在單人沙發裡，從煙盒裡摸出一支煙點燃，對着手機那頭的人說道：“你繼續。”

梁萬仞說：“邝先生，我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這兩天就會有官方報道出來。我會盡快動身會東南。”

他說完，電話陷入一段漫長的沉默。

邝穆沉吟：“我記得你老婆和孩子都在楓國對吧。”

“是，兩個兒子都調皮得很，小女兒倒是聽話乖巧。不過有大半年沒見，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說到孩子，梁萬仞的表情也變得柔和。

邝穆難得聽他說完。他雖然不反對身邊的人結婚生子，但一直覺得家庭和孩子都是他們這種人的拖累，多一道留給敵人的軟肋，不如孤家寡人一身輕。

他捏捏鼻梁，打斷梁萬仞的喋喋不休：“給你放一個月的假，去楓國看看你老婆孩子。”邝穆停頓了下，“順便去老墨和阿美國幫我搬點事。”

“這些事之前都是老羅和強哥負責的，我這樣插手不太好。”梁萬仞沒有那麼大野心，在邝穆手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他有家有室跟其他人不同，做任何事情都要更加小心謹慎。

“老羅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說。别讓第三個人知道。”

梁萬仞知道他不能在推辭，便又說了幾句，應了下來。

電話一挂斷，房間裡便隻剩下邝穆那根煙點，忽明忽暗。

窗外的世界燈紅酒綠，而且略過的燈光透過玻璃，投射出他鋒利的輪廓。

不知是這夜太漫長，還是今晚氣氛有些微妙，邝穆突然想起很多他以為已經遺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