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的。”
宋玉津忽然傾上前來,将他那杯飲料拿回去了,好整以暇地咬回吸管,語氣溫軟地求饒,“别真潑啊,這件衣服貴,下次我換件便宜的,你随便潑。”
又是這套。盛霏對他這收放自如的性格也有所領教,切了一聲,說:“我就知道。”
喬迦茵撐着腦袋,有點無聊地看向窗外。
剛才宋玉津取回自己的飲料前,不動聲色地把她稍舉起來的那杯按回了桌上。
拇指稍微擦過她指節,一瞬而已,很快就退開了。
青檸水是冰的,摩挲杯面久了,指腹盡是涼意。
她覺得指節發冷。
這頓飯後半程,她沒怎麼和宋玉津說話,基本順着盛霏的話題說。
飯局臨近末尾,盛霏去洗手間,人一走,喬迦茵就摸出手機玩,擺明了不想和宋玉津對話的态度。
宋玉津也識趣地保持沉默。
喬迦茵翻了兩頁的郵件,正看到手頭那個項目的關鍵簡訊時,宋玉津突然就不識趣了。
他說:“你剛才生氣了嗎?”
喬迦茵沒擡頭:“沒有。”
宋玉津沒說話。
喬迦茵倒有點坐不住了,擡眼看他一眼,冷冷說:“幹嘛不信?我又不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
宋玉津:“沒說不信。”
喬迦茵:“你臉上表情在說。”
宋玉津:“我可能患有面肌抽搐。”
喬迦茵:“哪天患上的。”
宋玉津:“明天。明天就去醫院問診。”
喬迦茵:“記得再挂個精神科的号。”
宋玉津忽然住了嘴,喬迦茵若有所感地轉頭,盛霏開開心心回來了。
座位上兩人還是那副坐得很遠,視線毫不相交的模樣,看不出剛發生過一場嘴仗。
盛霏問喬迦茵:“今晚有别的安排嗎,要不要去喝一杯?難得約你出來嘛。”
“恐怕不行。”喬迦茵回答她,她前陣子忙到脫力,現在驟然放松,每天一到點就昏昏欲睡。加上她和盛霏又不是單獨喝,宋玉津身為盛霏男友,沒有不在的道理,喬迦茵一想到這個就煩,更提不起奔下一場的勁頭。
本想直言說有點累,話到嘴邊,不知怎麼成了“晚上有别的約。”
“噢——”盛霏拖長音調,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還是之前那個,叫什麼來着,汪斐?其實你今天應該帶他也過來的,我還沒見過呢。”
聽到這名字,喬迦茵稍微停頓半秒:“那個分了。”
盛霏意外道:“分了?好像沒多久吧——出問題了?”
喬迦茵含糊道:“嗯,有空跟你細說。”
“那你今晚是?已經是新的男嘉賓了?”
喬迦茵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心虛的時候視線亂飄,下意識瞥了一眼宋玉津。
後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若無其事地看向别處。
但這個距離,說什麼都會聽到的。
她實在不是很想和這人重逢時,就被得知自己目前的感情近況——因為當牛馬太忙碌以及男友愛搞花頭,一段感情沒談多久就分手,還是對方提的,就在上周剛剛發生。
于是喬迦茵含糊其辭道:“嗯,啊,是啊。”
越在意什麼越強調什麼,她補充道:“我把汪斐踹了,換了個新的。”
盛霏若有所思道:“我們真是太久沒見了。”連好友的感情近況都沒及時跟進。
多說多錯,喬迦茵不想露餡,動作很快地起身:“那我先走了。”
“哎?宋玉津開車來的,讓他送你吧。”盛霏說,“哪家店?”
突然被cue的青年擡頭,也是略微一怔,然後客氣地起身:“我沒問題。”
喬迦茵面不改色地胡謅:“靜安寺附近一家清吧。”
宋玉津拿出手機道:“名字是什麼?我導航吧。”
幹,還有導航這回事。
喬迦茵身側的手掐了掐掌心,憑記憶報了個以前去過的店名。另外二人不覺有異,說說笑笑地結賬出門。
宋玉津開車,盛霏坐副駕,喬迦茵坐她身後,身體前傾,扒着座椅和她說話。
車裡冷氣開得足,後座的風又直對膝蓋吹,喬迦茵低頭打了個噴嚏。
盛霏說:“你紙巾放在哪兒啊?給她拿一張。”
對着宋玉津說的。
前一個路口剛好紅燈。車子向前一刹,宋玉津反手揭開座椅中間的蓋子,取出紙巾盒向後遞過去。
他借着這個動作順勢回頭看喬迦茵一眼,對方倒是反應很大的樣子,狠狠奪過紙巾盒往後一坐,避開他視線了。
宋玉津莫名其妙地皺了皺鼻子,随手把冷氣調小。
至于嗎?總不能還在生氣。
喬迦茵将紙巾用力往鼻頭按,力道大得眯起眼睛。
宋玉津開車的時候倒不覺得,他一回頭,她才發現怎麼會離他那麼近?車内光線又暗,把握不好距離,難免心慌。
好友及其男友将她好心送到店門口後,喬迦茵下了車,站在馬路牙子上微笑着和他們揮手道别。那兩人似乎不肯走,冒着被交警警告的風險在路邊不勝其煩地和她揮别,喬迦茵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肯定是盛霏不肯走,想見見她那位無中生有的新對象。
喬迦茵暗裡歎口氣,轉身推開玻璃店門進去了,同時動作熟練地摸出手機,一副在門口發消息找人的狀态,然後又在吧台前随意坐下,狀似等人。
車裡,盛霏見狀有點失望道:“走了走了,好像那個男的還沒來,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