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見竹是個路癡。
開學一個月,一出食堂,道路四四方方,兩側皆是郁郁蔥蔥的樹,全都長得一樣,她又暈頭轉向了。
站在門口一籌莫展的時候,發現旁邊剛出來的女生極其面熟,溫見竹定睛細看兩眼,确認是同班同學。
“喬迦茵……?”她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被叫到名字的同學回過頭,一臉漠然。
溫見竹說:“你是不是也去教室?一起吧。”
喬迦茵沒動,看了她一會兒,說:“你是不是不認路。”
“是。”溫見竹極其驚訝,“這也能看穿?”
喬迦茵:“……”
喬迦茵說:“這本來是一句攻擊,不過算了,我們走吧。”
溫見竹沒太意外。她不是活躍的性格,在班裡鮮少社交,對喬迦茵鮮有接觸,卻也聽室友提起過諸如“不太好相處”之類的評價。
傳聞裡似乎是相當自命不凡,愛貶低别人的人,溫以竹以為喬迦茵要問她怎麼一個多月都沒記住食堂到教室的路線。
喬迦茵反倒問了句别的:“你不和室友一起吃早餐?”
他們高中是寄宿制,大多數人剛開學都喜歡和室友們一起行動。
溫見竹愣了一下,答:“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吃,我要聽播客。”
喬迦茵忽然抿着嘴笑了一下。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吃,不介意的話。”喬迦茵說,“我也一個人吃,因為不喜歡在吃飯時間說話。”
溫見竹點頭:“那好,下次我來找你。”
喬迦茵嗯了一聲,邊走邊說:“沿着這條路,過一次草坪後,最近的這棟樓,記住了嗎?”
一點沒記住,溫見竹說:“謝謝你。”
喬迦茵看了眼手機放回口袋,“要遲到了,走快點。”
兩個人加速邁上橫跨草坪的石子小徑,向教學樓快步趕去,到最後幾乎變成了跑的。
教室在二樓,兩個人一前一後趕上樓時,忽然有個很高的男生從旁邊經過,手上拿了一瓶汽水,一步兩三個台階,火速越過了她們,又在樓梯轉角處回過身。
宋玉津站定,意外地看了眼溫見竹,說:“咦?”
喬迦茵沒好氣:“你要打招呼,可以說嗨。”
宋玉津:“嗨。”
喬迦茵翻了個白眼,就拉着溫見竹往他身邊走過去。
宋玉津也不生氣,跟在後面一連串地抛出問題:“你今天不是一個人來啦?她陪你一起吃的早飯?你不是隻願意一個人吃飯?”
喬迦茵捂着耳朵往前走。
溫見竹小聲說:“他不也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喬迦茵說,“你看他沒背書包,他們一群男生一起來的,他隻是到了教室後又下樓買飲料。”
溫見竹:“你好了解。”
這話觸怒了喬迦茵,她嘴角往下一撇,不說話了。
溫見竹不知身陷雷區,依舊慢吞吞地問:“你和宋玉津是朋友?我聽說他這次月考總分班級第一。”
喬迦茵斜睨溫見竹一眼,不太高興地說:“不是朋友。排名你都知道?”
月考成績剛出,各科卷子都還沒下發。明雅高中采取分數保密制度,雖然等到講卷子時大家多多少少都會獲知排名前幾位是誰,眼下尚且是秘密。
“我媽告訴我的,家長群裡公布了前五名。”溫見竹說,“你是第五名。”
喬迦茵說:“我沒考好。”
這句話說出口其實有賣弄之嫌,溫見竹卻平靜地點點頭,說:“我知道。”
喬迦茵揚起眉。
“我在辦公室看到你的物理卷子了。”溫見竹說,“最後兩題算得沒錯,你保留根号,答案要求保留兩位小數,月考閱卷比較急,沒看你過程,兩道大題給你扣光了,算回這二十分,你比宋玉津總分還高兩分。”
“給我扣光了?”喬迦茵爆了句粗口,“我就說物理怎麼那麼低。你為什麼能看到物理卷子?”
早自習鈴聲響了,溫見竹揚了揚手回自己座位,一邊走一邊很耐心地回答:“因為我是物理課代表,要幫老師核分數。”
周三語文早讀,全班稀稀拉拉地開始讀古詩。喬迦茵坐下後,從桌肚裡抽出語文課本,翻到背誦篇目。
身後陰魂不散的人又湊到她耳後開始說話:“你和溫見竹一起吃飯的?她是個什麼人?我感覺她超級安靜,好像沒聽她說過幾句話,你和她怎麼熟起來的?”
喬迦茵說:“你煩不煩啊。”
宋玉津:“我不煩啊,我關愛同學嘛。”
“那你自己關愛去。”
“我不是說她!”宋玉津氣死,“我沒見你和她有什麼交流啊,怎麼突然到了一起吃飯的關系?”
教室後窗嘩啦一聲打開,年級主任喊:“窗邊那個誰,宋玉津,幹嘛呢?”
宋玉津正襟危坐,融入讀詩集體:“憶往昔峥嵘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年級主任身影遠去,喬迦茵跟着讀詩,肩膀又被拍了兩下。
她回過頭,不耐煩地說:“我怎麼不能和她有交流啊?她是物理課代表,我喜歡物理,不行?”
宋玉津睜大眼睛,半天沒說出話。
等喬迦茵都快忘了這事了,腦後幽幽傳來一句:“你不能喜歡地理?我是地理課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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