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陳平生在酒店大堂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燕舒。
說是坐,不如說躺,她身體完全貼合沙發,整個人凹陷進入,靠墊被她擠得歪歪斜斜,頭發披散,兩隻手玩着手機,位置剛好是角落,一副沉浸在自我世界别來打擾的模樣。
陳平生向她走近,很高興沒有在她身邊再看見那個狗皮膏藥。
燕舒在玩遊戲,是消消樂,她從小就喜歡玩,因為簡單,腦子放空,眼睛和手指跟上就行。
晚飯是六點吃的,和紀佳時一起,他今天都沒事做,因為把那兩個朋友忘在了角落。不過七點多的時候還是離開了,因為朋友不僅隻是朋友,還有親戚關系。
他簡單對燕舒解釋,大概就是叛逆高中生小表弟離家出走來C市和網戀對象奔現,他負責安排小表弟的住宿,因為對方叛逆到不想聯系任何親戚,除了他這個表哥。
今天一天沒管,但晚上得帶人回家教訓一番。
總之,紀佳時迫于無奈走了,隻能眼睜睜看燕舒“狼入虎口”。
所以燕舒早些時候就給陳平生發了在大廳等他的消息,于是陳平生邀請她一起吃晚飯。研究所對他安排的迎新宴,人不多,但都是他應該進行認識的老師和同級研究員。因為吃過了,燕舒拒絕了,于是,陳平生加快吃飯流程,提前離場。
陰影從身側落下覆蓋頭頂,并且将她整個人包裹,燕舒從遊戲抽出,微微側頭、再仰頭,就看見了陳平生。
兩人對視,陳平生歪頭,又向前走近,他直接坐在沙發扶手上,燕舒垂眸,地上的陰影聚攏了,但她依舊在這團陰影當中。
他們之間真的變了很多,不過不變的是男生依舊高大。
給人一種安全感。
想到這點,燕舒搖搖頭。
“晚飯吃的什麼?”他伸出手指劃動燕舒的屏幕,手機傳出“叮咚”聲。
“漢堡。”還有可樂。
退出遊戲,點擊鎖屏,她握住手機,從沙發中站起身,挪動步子,走出陰影。
“走吧。”“去哪?”陳平生還坐着,姿态放松,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随意地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則撐在額頭上,指尖輕輕揉着太陽穴。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像是被酒精模糊了焦點,嘴角卻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享受這種微醺的狀态。
晚上吃飯,人多,少不了得喝點酒。
不過,他其實喝的不多。
燕舒也沒從他身上聞到很濃重的酒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表演得實在太假。
“醉了?”她挑眉,雙手抱臂。
“頭有點暈……”他低聲嘟囔着,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之後再來找你拿東西。”燕舒點頭,轉身作勢離開,但身體才轉到一半,腳步剛邁出半步,手腕卻被一股溫熱的力量握住。
燕舒轉頭,眼神掃過被握住的手腕,陳平生松開,站起身,兩隻手舉起做投降狀,“我錯啦,我沒醉。”
酒店大廳來來往往都是人,此時不少人坐在沙發上,他們看見了角落的男女,樣貌都年輕且充滿稚氣,心想應該是附近大學的學生,見兩人動作,心下一笑,判斷是小情侶鬧别扭,現在男生在哄女生。
果然,不一會,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不過沒牽手,隻一前一後走着,距離不近不遠,看來還在鬧别扭。
刷卡,開門,陳平生走進房間,轉頭,燕舒站在門外。他又拉住她的手,用力往裡一拉,她被迫進入。
然後,陳平生快速關門。
燕舒雙手擋在胸前,她以為陳平生會壁咚她,因為地方很合适,他伸手關門,剛好将她圍住。但他又很快收回手,然後有些好笑得看着她現在的動作。
燕舒看着他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放下,心裡卻冷哼一聲。
陳平生住的是一間豪華行政大床房,研究院那邊安排的,因為他隻待兩周。房間不算奢華,但布置得簡潔而舒适,進門就是起居室,地面鋪着柔軟的地毯,燕舒沒有換拖鞋但也踩了上去,踩的時候很用力地踏了踏,就當還了陳平生讓她難堪的那一遭。
房間很大,除了大床還有沙發、茶幾和書桌,燕舒在沙發上坐下。
陳平生在更衣室開箱子,他媽給燕舒的針織毛衣和包包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但畢竟屬于禮物,所以還帶了一個禮品袋。他将東西放入,提着袋子起身,走出更衣室。
“給。”他将袋子遞給她。
燕舒起身接過,“謝謝阿姨了。”
無論是燕舒小時候還是現在,不管她對陳平生的觀感如何,她都很喜歡他媽媽,羅韻阿姨,因為她對她很好。
所以,如果隻是她媽強迫她去接待一個人,燕舒說不定不會聽從,但因為他是羅阿姨的兒子,所以燕舒很平靜地接下這個任務。她不想因為陳平生破壞她在羅阿姨心中的印象,她希望她們兩家好好的。
“我媽的愛好,針織,不算貴重禮物,但她的一點心意。”陳平生道。
燕舒直視他,認真回答:“謝謝,我很喜歡。”
“嗯。”
認真的人很可愛,不僅僅局限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