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倒是不怕我了。”
甫一進門,鶴商寒松開她,懶懶抱着雙臂,斜倚牆面。
千秋爾氣瞪着眼,忽然擡指點點右手,又别了下大腿,指尖觸上内側,質問:“你這沒良心的,還記得你喝過我的血嗎?”
鶴商寒輕微搖頭,語氣誠懇:“小貓,你這姿勢很是不雅。”
千秋爾不接這茬,直接問:“你那時為何說打不過,你怎麼可能打不過?”
縱然馮通三品頗具實力,但千秋爾試過鶴商寒修為,以她估計,隻高不低。
鶴商寒悠悠行到桌邊,平和倒茶:“小貓,被我救下,沒有被那位天師救下一勞永逸啊。”
他遞來其中一杯,“來,消消火氣。”
“你的意思是...”千秋爾有些明白了。
鶴商寒颔首:“我誘那位堂主...”
“禽.獸!”千秋爾一屁股坐到對面,舉茶飲下。
“嗯。”他好脾氣點頭,“我誘那位禽.獸使出地級雷術,使其觸犯盟規,便可讓後趕來的天師憑此拿他。”
千秋爾難得無語。
一般都是她讓别人無語。
此刻,她手背抵額,歪着頭,耷拉眼皮瞧他。
禽.獸還那位...真講禮貌呵。
“怎麼了,小貓?”他柔笑。
“你怎知曉九州盟規的?”
“既來此處,合該熟記此地規則啊。”鶴商寒語調總是輕柔帶笑,他自袖中掏出卷淡褐色書冊,“小貓行走此間,也拿去背背吧。”
說話間,将書冊推到她面前。
千秋爾掃去一眼,其上赫然寫着:【九州盟規及新則。】
她摸摸茶盞,垂眼問:“你怎麼确保鐘靈會管此事?”
“我此前與她接觸過呀。”鶴商寒擡起手,手背抵額,歪頭望她,“知曉她的一些脾性。”
千秋爾垂頭,雙手托腮。
鶴商寒垂頭,雙手托腮。
千秋爾左臂滑向桌面,側臉貼上去。
鶴商寒左臂滑向桌面,側臉貼上去。
“你學我幹嘛!”千秋爾擡眼瞪來,脆生生兇道,一口白牙小巧。
鶴商寒輕輕笑:“因為小貓的動作都太可愛了,忍不住。”
“别扯這些!”千秋爾坐直身子,甩了甩頭,将腦中控制不住飄向陸歧真的思緒暫時放下,望向他,“你怎麼在這裡?”
鶴商寒靜了兩息,動作翩然地從袖中掏出個物件。
“這個,給小貓。”
那是枚綠意濃郁的青玉扳指,刻有四列詩文,邊沿櫻花紋細膩,做工精緻,刀鋒利落,有種嶙峋的清新美感。
千秋爾立刻被這扳指吸引,一把搶了過來,直接斜擡扳指,瞧内側落款。
果然,有道竹葉暗紋。
“你這是從哪來的?”千秋爾蹙眉問。
鶴商寒沒被她突然的動作惹出不愉,甚至也沒好奇,他隻輕巧吐字:“買的。”
千秋爾眉頭更緊了:“何時?”
“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千秋爾眉頭微松,肩膀卸力。
那便有可能。
千秋爾撫摸這詩情畫意的扳指。
她一眼就認出此物出自誰手。
肅滅擅手工,飾品家居,無一不通,早些年确也憑着興緻,出售各地。
“但這顔色是我自己上的。”鶴商寒輕輕開口,見她瞧來,擡手點點自己右手,“那日飲了小貓的血,心中有愧,奈何小貓不能反飲我血,思來想去,便用血液凝入這枚扳指。”
“這...綠油油的顔色是你的血所煉?”
“是呀。”他語氣甜蜜懶散,“我是僵屍嘛。”
千秋爾放下扳指,抱手問:“這有何用?”
“當然有用啦。”他笑得溫柔,“小貓如今隻二階,修為很是沒用,這扳指裡,存有我三擊八成功力。”
千秋爾聽前半句還吹胡子瞪眼,待到話音落,立時拿起扳指,激動摩挲兩下,眼眸水汪汪眨動:“真的呀?”
這賠禮送到心口上了。
她就想要強者修為,眼下着實急需啊。
鶴商寒傾身靠近,似乎也眨了眨眼,以燦漫語氣輕笑:“真的呀!”
“嘿嘿。嘿嘿!”千秋爾喜不自勝,腦袋左右晃動,忽又瞧向他,“但為何是扳指啊?”
“扳指不好嗎?”
“...唔,看着有些,老成?”
“但我覺得很合小貓的氣質呀。”他柔柔道,見她怒目看來,伸出食指輕晃堵回話,“我是說,小貓一看便有大妖的領軍氣質,此等風度,不用可惜。”
“是嗎?”
他點兩下頭。
千秋爾摸摸腦袋,笑眯了眼:“這都讓你瞧出來啦。”套上扳指,沖他得意一擡下颌,“成!”
那濃綠扳指戴上,襯得她手面白得鮮嫩發光。
他微笑颔首,學她語氣:“成。”
言罷,氣質陡然冷清下來,衣袖掠桌,起身欲離。
“可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在此處啊?”千秋爾坐在檀木椅上,撫摸扳指,晃腿問道。
鶴商寒側立桌邊,頓了頓,看來:“尋人。”
哦,百聞閣是有尋人服務來着。
這樣一想,千秋爾記起樓下的段淩霄,忙跳起身:“不與你說啦,我走了。”
身後沒回應,千秋爾回頭望去。
窗扇大開,深藍夜幕下,屋宇連綿出起伏的朦胧暗影,那人早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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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一樓,段淩霄仍在與執事确認事宜。
“這處措辭還需調整。”
“女子畫像沒必要強調這些部分,隻勾勒虛影便可。”
那執事坐于桌案前,對着水晶石反複調整,眉心輕皺。
段淩霄站在他身後,注視水晶屏幕的圖文,無一絲松散,更不在意他這點不悅。
千秋爾扒在門口張望,身側數人抱着書冊來回走動,有的垂頭瞄她一眼,提醒道:“沒有辦事令牌,不許進。”
“嗯。”千秋爾後撤腦袋,揪起一縷頭發,“我連頭發絲都沒飄進。”
段淩霄聞言看來,眉眼間的冷肅有瞬消散,但很快又凝出冰涼氣息,沖她稍垂額,吐字淡漠:“很快便好。”
千秋爾點點頭,轉身——
“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