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歧真可沒想到會在此遇見千秋爾,他呼吸凝滞,心跳有瞬停拍,意識到千秋爾可能誤會什麼,下意識移步與小芙保持距離,雖然兩人距離本就不親近。
可他才動了動膝蓋便頓住,此舉不僅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還并非他當務之要——陸歧真捏了捏手心,感受那枚花紋令牌壓入手心的紋路起伏。
他該即離此地。
至于千秋爾...或許可以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應對過去。
短短幾息,陸歧真心思流轉,決定就此離去,便掀眼看向千秋爾。隻這一眼,正見她烏黑瞳仁筆直盯着自己,眼中有怒氣與質問,眼底卻鋪開冷清的哀傷。
陸歧真一怔,就聽自己的嘴唇說:“爾爾,我們單獨說。”又發現自己的身體走向千秋爾,牽住她的手,示意地輕輕扯動。
千秋爾垂下眼梢,随着他的力道朝前走去。
陸歧真這時隻覺自己被困在體内,看着另個人掌控自己,走去與出口相悖的道路,背叛了他做出的決定。
小芙站在原地不解其意:主子分明方才還很着急趕路,怎又突然折返。困惑之際,陸歧真經過她身側丢去花紋令牌,眼神微妙看她一眼。
小芙欠身朝二人行了禮,退後離去。
段淩霄站在小徑上,來回看了眼這毫無争執的三人,幾不可見輕呼了口氣——還好,他可不想看惡俗的争搶場景。
缥缈的白煙飄蕩,勾過小徑兩邊林木,漫過沿途花草灌木,尤當浮過池塘水面時,詩意更甚。
千秋爾跟着陸歧真走去,視線落向他牽住自己的手,沿着那骨節勻稱的手擡眸,滑過臂膀,落向他蓄着淡淡愁緒的側臉。
陸歧真察覺到她的打量,對她笑了笑,走至一座溫泉小院。
院牆有面晶石,晶石呈現紅色便是有人使用,此刻,它是空閑的綠色。陸歧真将手裡的身份牌按了上去,小院結界随之打開。
“爾爾,我...”
“我要泡溫泉。”千秋爾打斷他,輕輕一下便掙開他的手心,兀自走向池邊。
溫泉池兩側散植香樟,重重枝葉映上天幕,半掩池水。
千秋爾說完便寬衣解帶,露出光滑的肩頸腰背,陸歧真在她走向池邊時便垂眼,視線裡隻可見她褪下的一件件衣裳堆落在地,臉頰不禁泛紅。
千秋爾從盆裡拿出素紗浴衣,披穿在身,走下池子。
“你要去豐腴城。”她背靠池壁,掬水潑了潑肩膀。
陸歧真循聲看去,見缭缭煙氣中女子烏黑的發盤起,頸項白皙,素紗染水,背部線條婉約。
他低下眼,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整齊疊好放到岸邊的小榻上:“嗯。”
“你看着我。”千秋爾轉過身,水聲清越嘩啦,語氣分明沉靜,聽着卻有些分不清是咄咄逼人還是蠱惑誘人,“你害羞什麼,是我們平日太少親近,你這都不敢擡眼?”
陸歧真坐于小榻邊沿,左耳後的發辮垂過頰側,流蘇随風拂過下颌,引起輕細的癢意。
他半擡眼,與她目光相對一息,稍側額移開視線,避開這暧昧的話:“爾爾,方才那女子是與我一同入城的,隻是合作關系。”
千秋爾語氣平直:“你這段日子問我是否到達豐腴城,又問我沐浴牌号,原是為了避開我,分明我也可幫你入城。”
“我...”他垂頸,靓麗的黑發從肩後垂落,人如山中幽蘭,“我不想何事都麻煩爾爾。”
千秋爾蹙眉注視他,陸歧真低着頭,搭在膝頭的手收攏,白玉似的指骨凸.起。
“唉。”千秋爾一聲輕歎,轉身靠向池壁。
這聲歎息卻激蕩得陸歧真胸腔波瀾起伏,他看向她的背影,見她潑水淋身,不再理會自己,忽然自嘲笑了笑。
挺好,她必然是對自己失望了,那兩人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也可盡早結束。
陸歧真站起身,想着這時第六批還未完全入莊,封閉結界開啟還有少刻,他能趁此再出去。
隻是腳步才動一下,身後水池嘩啦,女子微怒的聲音響起:“你又要去哪?”
陸歧真怔住。
千秋爾大步踏出池水,濕淋淋走到他面前,握過他的手狠一用力就往池邊帶,“安安,你已經惹我生氣了,你現在最好一刻不離跟我呆在一起!”
陸歧真仍在發愣。
千秋爾豎眉咬唇,一臉憤慨,忽而擡手捏住他腰帶——
“爾爾?”陸歧真這才驚醒,一擡眼,見她沾着水珠的臉蛋白皙,模樣清麗動人,不由耳尖返紅,再度垂眼。
可一垂眼,卻見姑娘素紗貼身,水珠順着領口滾下,那單薄的紗衣裹着鵝黃色肚兜,肚兜下胸脯玲珑,腰際線條收束出曼妙風姿。
陸歧真慌忙側頭。
慌神間,她靈巧的指尖已解開他腰帶,又去扯他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