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何事?家中還有富裕,阿姐需要多少?”楊以甯怔愣的問道。
“全部!”楊明希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後說道:“各方大軍如今都已到邊境,糧草卻久未發出,戶部左右言他,聖上怒極,強行開庫,才發現國庫銀糧寥寥無幾……戶部下了獄,聖上動了胎氣,認定了是被貪污,強令要求白皇追回失銀……但出發時,最多隻有十日的口糧,邊關十萬火急,哪裡等得!”
“什麼!”楊以甯震驚的看着阿姐:“近年風調雨順,國庫竟如此!家中雖然有些銀糧,但對比軍需,杯水車薪……”
“聖人已讓人張貼告示募糧,百姓有幾分意動,但京中權貴富戶還在猶豫,我想讓你做個表率……”楊明希道。
“好。”楊以甯毫不猶豫一口答應。
開了糧倉,又開了庫房,楊以甯安排家中下人将銀糧整理出來,留了家裡人的口糧。急匆匆去了藥鋪,讓掌櫃将庫房的藥材單子列了出來。
到了傍晚,數十車碼滿了糧食,藥材,楊以甯帶到了募集處,朗聲道:“大夏危機之時,若大夏飄搖,我等如何能安穩,我願傾舉家之力,奉糧食三千石,藥材十車,白銀萬兩,請大人查驗。”
等了一日,百姓雖有疑慮,但思及前方女娘男兒,還是送上了自家餘糧,但小小百姓,手中能有多少餘糧?
募糧官見到楊以甯,如看到救星,這眼淚都要下來了,連說了幾句好,隻要有一名大家娘子願意出手,算開了個好頭。
募糧官點清後,登記了姓名及明細,再寫了一紙官文,蓋上了印,遞給了楊以甯。
楊以甯收好後,深呼吸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應承得利索,給得也利索,話說得也很好聽,可這也已經是家中所有,一時竟有些茫然……
到家還未喘上口氣,楊以甯便被母親拉走,飛馳的馬車闖進了宮中,竟連禮儀也顧不得。
面前高聳入雲的賬冊,楊以甯翻上幾頁,湊到母親面前悄聲問道:“母親,這是我能看的嗎?”
“我帶你來便是要你輔助我查賬,認真些,動作快些,邊關可等不得。”兩個女兒的對象如今都在邊境,劉堇禾心中也是焦急。
得了準話,楊以甯仔細查看冊子,不消片刻便舉着冊子過來:“母親,這批藥材明顯不對,比市價高了百倍不止……”
劉堇禾看後标上了記号,扔在了一個框裡,那框裡現在已經小滿……
整個審計司皆在此忙碌,有些大人也帶了自己信任的晚輩,各自負責一個區域。
書架上的賬冊越來越少,擡出去的框越來越多,當完全清理完時,楊以甯已經在此沒有晝夜的呆了個把月,隻覺得腦袋昏沉。
跟着母親出門的楊以甯被眼前的場景吓得面色煞白,揪住了母親的衣袖。
新擡出的框擺在那,一名宮人正在做着統計,而上一筐則有一宮人正拿着統計好的冊子念,每念一姓名,便有一人由侍衛押上前,手起刀落,毫不含糊,人頭和鮮血四濺……
死的人鮮血浸透了這片空地,一冊的人處置完畢,做雜事的宮人便立刻清洗那塊空地,一盆盆的清水沖洗,那青石闆的地仍呈現了褐色。
濃郁的血腥味萦繞在四周,鮮血和圓睜雙目的人頭,刺激得楊以甯反胃作嘔,
劉堇禾面無表情的看着,語中滿含殺意:“對于國家的蛀蟲就該如此,千萬兩白銀,糧谷竟能被這些人沆瀣一氣的搬空了,國無糧銀,遇上戰事我大夏毫無抵擋之力,幸好現在找了回來……”
“邊關的将士如何了?”楊以甯緩了片刻後問道。
“你阿姐那邊聯合幾名權貴家的娘子,威逼利誘将那些有些底子的人家,都掏空了,好歹是将軍需補上了,京裡的醫師也大多被帶去前線了……”想到這劉堇禾忍不住笑了,明希向來心慈,這次倒被逼出了幾分血性。
“我之前聽說聞聖上動了胎氣,如今可好?”
“聖上還在養胎,如今是陛下在主事……”陛下向來仁慈,遇事容易被人左右,劉堇禾有些擔憂,但财政已經追回,多少緩了現在的危機。
“現在就不知邊關将士如何,我在宮中太久,對前方沒有任何消息……”楊以甯憂心王忠,卻不好明言。
“錢糧已到,應是無妨,以甯忙碌多日,先行回去休息,我待将此次結果書寫文書,遞于聖人後再歸家。”劉堇禾說道。
楊以甯滿身疲憊,憂心忡忡的回了府,王霁帶着阿舒将府中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條,王霁欲言又止的望着楊以甯,在門前踱來踱去終是開口道:“母親,阿爹已經去了一月,渺無音訊,孩兒有些擔憂。”
“我也十分擔憂,但沒有消息比壞消息好……”楊以甯歎了口氣道,她也未打聽到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