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了嚴承允往日裡喜歡在桌上擺的梅花。看似是每日随便選一隻插着,其實也動了不少心思,不如枝上要帶多少開着的花,骨朵兒樣的花,枝要多長。這種越是簡單的造型就越難把握。
她取過一枝,各種擺弄起來,也添上了幾根竹子,走得就是清新淡雅,隽永的風格。
柳竹蘊餘光瞥見溪慧月拿過一個花籃子,各種花都取了些。心想,難不成她要把這些花兒都用上,這也太雜亂了些。
然而奚慧月确實有一雙巧手,這些花朵堆疊在一起竟然沒有給人一種眼花缭亂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雍容華貴,相得益彰。
衆人紛紛贊賞。
柳竹蘊也是看呆了,一個貴女的插花技藝居然能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就連宮中的女官都要自愧不如。
大娘娘連連鼓掌。
在衆人都贊美聲中,朱大娘子湊到了柳竹蘊這邊,說道:“柳娘子平日裡妝容迤逦,想不到審美如此淡雅,莫非嚴大人喜歡這樣的。”
柳竹蘊隻是笑笑道:“ 我笨拙,确實不太會這些。 ”
朱氏一把拉過柳竹蘊的手,頗為相熟道:“柳娘子謙虛了,娘子以前在汴京是有名氣淑女。怎麼現在說自己不是起來。對了,我一見娘子就覺着親切,平日裡也多到齊國公府玩玩。”
柳竹蘊一向不喜歡這樣一見面就自來熟的人,她自己就是偏腼腆的類型,往往應付不來,隻是一個勁的點頭,道:“等得空了就來。”
她突然想起齊國公府大公子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在各種詩會上風頭無兩,可是這次春闱居然出乎意料的落選了。
齊國公一家雖是個爵位,但荒廢了好幾代了,隻靠這祖上的庇蔭活到現在,好不容易生了個能去搏一搏功名的聰明兒子,可誰知又沒中,現在夫妻倆想必是很焦急。
朱大娘子臉上依舊挂着和藹的笑容:“娘子既然這麼說了可不要诳我老人家,對了,娘子不是還有個關系不錯的妹妹,大可一道帶來。”
柳竹蘊點點頭,難得有人可以想到她庶妹。
大家互相欣賞完,大娘娘命人講将花木都撤了下去。
到了用膳時間,宮女開始有序上菜,教坊司出的新節目也開始表演。
柳竹蘊看熱鬧了,較來之前也放松不少。
那桃花釀喝着着實香甜,柳竹蘊平日裡不大能喝,可以饞了,多喝了兩杯。
她還是這麼不勝酒力。酒過三巡,她有些發暈,臉上兩團紅暈也明顯起來,好像是嬌羞一般,讓她分外惹眼。
奚慧月是個能察言觀色的,小聲道:“妹妹要是頭暈,不如出去走走,吹吹風。”
柳竹蘊點點頭,帶着沉綠出去了。
郓王正因為謀劃良久的春闱被嚴承允搞得滿盤皆輸,自己的人一個都沒塞進去。這場曲宴,氣得他都想抱病不來。
但是轉念一想,這些進士肯定還是公平公開選出來的,也不是嚴承允和奚相那邊的人,這種拉攏人才的機會他可不能放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就看到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臉上紅撲撲的,帶着點嬌羞的醉态,在這邊轉悠。
這就有點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娘子。
一聽是柳竹蘊,他立刻一股火氣上腦,什麼小美人,長成這樣,難怪嚴承允臉都不要了。
“好啊,就是她了。”
柳竹蘊不敢在外面待太久。
畢竟這是皇宮,她不敢亂竄,加之也不熟悉,生怕沖撞什麼尊貴的人。隻在就近地方轉來轉。吹了會兒風就回到了坐席上。
這時一個小宮女斟酒。
柳竹蘊推脫道:“不喝了,已經吃不消了。”
小宮女告退,突然她腳步一頓,一個沒站穩,一整個酒壺就倒在柳竹蘊的裙子上。
柳竹蘊吓得連忙站起來整理,可是裙子上已經濕了一大片,抖一抖都是桃花酒的香氣。
朱大娘子立刻指着這宮女罵道:“你這怎麼做事的,這裙子髒了還得了。”
“夫人對不起,奴婢該死!”小宮女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還嗑起了頭。
柳竹蘊道:“算了,你起來,别嗑了。”
這裡畢竟是皇宮,宮女都是天子的人,教訓不得。
那侍女道:“奴婢帶您去換身衣服吧。”
柳竹蘊想想也是,這麼重要的場合,總不能就這樣穿着髒裙子四處走。
她便跟着宮女走了,宮裡建築物繁多,各種花草樹木亭台樓閣層層疊疊。
她走着都有些暈了,又是第一次來根本不認路。
想着想着就跟着宮女進了個不知名的偏殿,婢女對沉綠道:“這位姐姐和我去拿衣服吧。”
柳竹蘊便一個人在偏殿裡候着,
案上放着一個香爐,正在焚燒,袅袅香氣一直傳來。
柳竹蘊一向對香氣感興趣,覺得好聞就查看了起來。
這香她之前從未聞過,想來到底是宮中,說不定是從别國進貢來的珍稀香料,竟然在這樣的偏殿裡焚着,真是暴殄天物。
突然柳竹蘊覺得有些發暈,昏昏沉沉的,想來是宮裡禮儀繁瑣,她太累了些,先前那幾杯酒下去,就有些隐隐發困了。
她竟然倒在檀木桌子上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