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沉綠跑了進來,急忙忙道:“大事不妙!姑娘!”
她跑得隻喘氣,話都說不利索,“大事不妙了,主君要納妾。”
柳竹蘊愣了愣,随後便冷漠道:“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哪是我能管的。”
“可是,人已經到内院門口了……”
柳竹蘊仍然很麻木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這也好些時日了,他可總算對自己沒興趣了,他最好把自己休了,明媒正娶一個才大氣嘞。
春桃道:“回大娘子,這并非是主君自己的意願。薛大人認定了自己妹妹的死與主君有關,是主君害得她名聲盡失自盡而亡,所以硬是要給主君納妾。”
“胡鬧!”
柳竹蘊道:“他憑什麼這麼想?”
春桃繼續道:“因為将薛大姑娘擄進青樓的人,手中有一根天水碧玻璃簪子。”
柳竹蘊連忙翻了翻自己的妝匣。
自己那根簪子果然不見了。
還是當時自己防疫得力,皇後娘娘賞的。
由于是禦賜的華貴之物,她從來不帶。
難道說是梅嫣。
梅嫣确實常來她房間,因為是自己的妹妹,底下的丫鬟們也不防着她。
她不甘心薛茜搶了她的成婚的機會,為了順理成章最公爵娘子,她偷了簪子,假借她的名字去害薛茜。
她越想越覺得背後一身冷汗,事情千萬不要是如她想的一般。
柳竹蘊定了定神,薛家對庶女一向不好,恐怕是要用她來報複嚴承允,對兩個人都是無妄之災。
說着,柳竹蘊洗漱一番,來到了門口。
嚴承允厲色道:“你怎麼來了?這裡沒你的事,趕緊回去。”
柳竹蘊道:“有人要給主君納妾,怎麼會沒我的事呢?”
柳竹蘊看了眼前跪着的女子,想來就是薛芙了。
她正值二八妙齡,整個人都靈動可人,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薛芙母親隻是個歌姬,一不小心才有了她,偷偷生下她就去了,大娘子也是擔心外面的流言影響了薛品的道德考核才把她接了回來。
他那個嫡女姐姐薛茜從小就是個用鼻子看人的,自是沒有正眼瞧過她,把她當奴婢使喚,薛茜自己吊死,她本以為她解脫了,沒想到又被送到另一個深淵。
她看着堂上那個姿容豔麗美貌絕塵的女人,伴随着恐懼跪下,顫巍巍道:“夫人。”
柳竹蘊道:“你别跪了,我都知道了。”
薛芙狠狠嗑了一個頭,繼續用着死寂般的聲音道:“謝謝夫人。”
薛季同道:“夫人還真是大度,我小妹以後要多謝夫人照料了。”
柳竹蘊突然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收了她了?”
薛季同一愣,納不納妾哪有一個女人說話的份。
柳竹蘊對着他不徐不疾道:“薛大人也在朝為官,想必知道如今朝廷對官員的私生活審查是何等嚴苛。薛大人硬是要讓自己妹妹來做妾,很難不讓人多想,若是有什麼流言蜚語,怕是影響薛大人的官聲,誤以為薛大人是變相賄賂上司,以搏得高位呢?”
薛季同打量了一番柳竹蘊,人長得嬌滴滴的若弱柳扶風,這說起話來倒是硬氣。
柳竹蘊繼續道:“我這麼做也是在為兩位大人的官聲考慮,大人請回吧。”
薛季同還沒說話,薛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十分激動,扯着柳竹蘊的衣角喊道:“夫人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想回家,我真的不想回家!”
柳竹蘊凝了凝眉,對着薛季同狐疑道:“薛大人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薛二姑娘在薛家受了不少委屈?”
一句受委屈算是往小裡說了。
看薛芙這個反應,平日裡沒少遭受虐待。
要知道官員私生活審查嚴苛,虐待庶女可不是一件小罪。
薛季同聽得有些後怕,再看薛芙一臉窩囊模樣,是不是想故意害死自己。
他狠狠瞪了薛芙一眼,“這小丫頭沒見過世面,在這兒胡亂說呢,怕是見了嚴大人,心思早就飄走了。”
柳竹蘊道:“這可不好說,若是薛二姑娘真在家受了委屈,這可不是一件小說,不若我們報官,讓開封府來查個清楚。”
“你…”
薛季同自知理虧,用眼神示意了下幾個下人,把薛芙給架走了。
幾人走後,柳竹蘊才松了一口氣,剛才一番對峙下來,她臉上看着輕松,背後早已經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嚴承允在一旁笑眼盈盈,清俊的面容上多了幾分光華,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讓我不用納妾了。”
“我并非嫉妒心中不讓大人納妾。”柳竹蘊正色道,“隻是我若替主君答應了她,相當于
是承認這件事和主君有關,以後若是提起薛大姑娘的死,主君和我便說不清了。再者,納妾和娶外室不一樣,是要上族譜的,每年官員都有各種各樣的考核考察,若是有人說主君寵妾滅妻怎麼辦?更嚴重的是,若是她死在我們家怎麼辦?朝中的大臣,不知有多少在家事上栽了跟頭,我也是為了大人的前程考慮。”
嚴承允愣了愣。
這番話從柳竹蘊的嘴裡說出來着實讓他吃驚。
“你能為我考慮我自然心悅。”
柳竹蘊垂下了眼眸,用着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微弱聲音問道:“官人,這件事真的和我妹妹有關嗎?”
嚴承允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我不知道,但我會馬上去查。”
柳竹蘊道:“如果真的有關呢?我們家豈不是害了大人了?”
“不會有關的,你放心。”
嚴承允伸手整理了下她的衣襟,其實衣襟挺齊整的,因為自己整理反而亂了,手便凝在那兒,又收了回去。
他又強調了一遍,“反正,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