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懶洋洋地閉着眼睛,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想要學外頭那些世家,也來個榜下捉婿,挑了兩個長相出衆的年輕舉子讓她相看:“皇兄什麼意思哪裡重要,反正我也不會再嫁,我一個好端端的武恩侯夫人,難道還要再當一次校書郎的新婦不成。”
雲雀聽了燕淩這話,找了個圓凳坐在燕淩浴桶的旁邊,她立刻把剛才的嫌棄改了個幹淨,又開始反着勸了起來:“公主還年輕,怎麼就定死武恩侯這裡了,那位季郎君雖然官職小,但相貌确實俊朗,而且陛下給他校書郎的位置,肯定是準備将來提拔他的。”
燕淩搖了搖頭:“你還不如說他身份低好拿捏,武恩侯的身份與我有用,他那倆孩兒我也不好不管。等皇兄提拔那位季郎君,怎麼不得提拔個二三十年。”
她說道這兒,又微微笑了起來:“不過他長的确實不錯,我挺喜歡的,雖然不好有名分,但親近一番倒也沒什麼,正好也能糊弄糊弄皇兄,讓他别老想着讓我出降。他是皇帝,我總不好直接駁他。”
吏部選試結束,季準得了校書郎一職,周圍的人紛紛恭喜,有幾個人甚至還酸了幾句——這官職雖小,但卻是實打實的美差,居然讓這小子給撞上了,怕不是探花那次真入了公主的眼。幾個人吵吵嚷嚷就讓季準請客吃酒,吃了個爛醉後又搖搖晃晃地各自散去,隻剩下季準心裡有幾分疑慮,愁眉苦臉地憂思了半天。
但他剛剛上任,事情繁多,這幾分疑慮也很快抛在了腦後。等他在宮道上遇到安國長公主的鳳辇,這才又把之前的事想了起來。
皇帝喜歡親近年輕臣子,時常叫人進宮講談考校學問,新科進士裡最得他心意的便是周巡,經常叫了他進宮聊天。這天便是喚了季準和周巡一起,不成想正好在半路上遇到安國長公主。
周巡眉飛色舞地瞟了一眼季準,然後昂首挺胸,努力給自己凹出一個英姿勃發的形象來,季準對他實在無言以對,恨不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兩人立在宮道牆邊,等着公主的車經過,季準盯着地上的石磚出神,等了好半天,聽到腦袋上面傳來一個有點耳熟的女聲:“這位是季大人嗎?”
他猛地一擡頭,正好和車架的公主對上了眼,這次他才算真正見到了安國長公主長什麼樣子。
季準本以為長公主年少時便有那般的魄力和勇氣,相由心生,必定是個端方嚴肅的長相,沒想到她卻是一張嬌俏的美人面,她嘴角帶笑,眉目間卻帶着點威嚴,和皇帝的樣子很是有幾分相似。
“季準問公主安。”他趕緊低下了頭,長公主居然還記得他,他心裡一緊,不由想起過去同僚們的打趣,若說皇帝從新科進士裡選驸馬,他是一萬個不信,若不是驸馬,那還能做什麼?
“季大人何必這麼拘束,杏林宴我們也算見過了。”燕淩打量了一番季準,當時隔着珠簾,隻覺得他還算清秀,現在在日頭低下一看,确實生的俊朗,她笑意深了些,又朝旁邊看去,“這位大人又是哪位?”
“臣周巡,問公主安。”周巡興高采烈,嗓門洪亮,看上去比季準開心的多,“與季大人同科,擔任修撰一職。”
“原來是狀元郎,”燕淩語氣裡多了幾分誇贊,“皇兄還跟本宮提過,說這次的狀元學問很是精通。”
周巡十分誇張地給燕淩作了一個揖,逗的燕淩笑了起來,季準微微皺了皺眉,覺得周巡實在太能顯擺,在他看來,君子要行動有矩,怎能因為一句稱贊就在陌生女眷面前如此放浪,他心裡不贊同周巡的做法,不由地離他遠了些。
燕淩看着季準臉上露出了點嫌棄的顔色,以為他是不滿周巡一個人露臉,心裡微微一曬,不過年輕俊美的兒郎,有幾分脾氣也是正常。她臉上的笑容沒散,把話頭又放回到了季準的身上:“季郎君的筆墨據說很精通,皇兄也說你寫的一筆好字,本宮現在想替太後抄寫一卷佛經,但年少時學藝不精,字寫的平平,季郎君若是有空,可以來公主府幫着指點一二,也好讓本宮這番心意不被人笑話。”
季準一驚,下意識地開始推拒起來:“臣的字實在一般,怎麼能指點殿下?國子祭酒焦封焦大人,世人皆稱筆如遊龍,是真正的書法名家,公主不如請焦大人參謀,肯定比臣強過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