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準盯着燕淩緞面錦被上的串枝牡丹紋樣,好像對這個花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公主金枝玉葉,怎能不顧身體,若是病了——”
“若是病了,你就可以好幾天不來了,”燕淩懶散地從躺椅上站起來,“季郎君,你總不要我把這東西弄回去吧?”
季準走到身邊把她那床錦被抱了起來,燕淩頭發剛洗幹淨,因為沒有梳發髻,還沒有抹上頭油,現在毛毛躁躁的一大把,季準袖子上沾到一根,他看了一眼燕淩,發現她正專心緻志把頭發歸攏到一起,便小心的把衣服上的這根捏下來握進了手心,然後又像燙手一樣扔了出去。
燕淩沒有發現他這些小動作,她急着回去梳頭發,腳步不停地往屋子裡面走,季準跟在她身後,看着她一路走進去坐到了銅鏡前,他在燕淩的背後停了一停,發現燕淩并沒有注意他,看上去也不會再有什麼多餘的要求,便把被子放在了床上,然後思考了兩秒,把面前亂糟糟的一大團疊了起來。
季準還未成家,獨自在京中生活,這點自理能力還是不缺的,他有點愉快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然後一轉身,差點吓得跳了起來。
燕淩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個侍女,正在替她把頭發挽起來,季準糾結地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諸位姑娘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快。”
“她們一直都在啊,”燕淩一邊挑首飾一邊說道,“我睡覺的時候不用别人伺候,一般她們就在後面的小隔間裡休息。”
季準的臉瞬間漲的通紅,他又羞又臊,又驚又怒,如果燕淩說的是真的,那自己之前跑進來拿被子的蠢樣豈不是大家都看見了?怎麼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一下忙的?
他立在原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維持在了一個正常的狀态,可心裡已經崩塌成一片一片的了,所幸的是燕淩那邊幾個人忙忙碌碌,并沒有對季準突然的沉默進行什麼詢問,侍女們拿起一串珊瑚項鍊放在燕淩的脖子上問道:“殿下要不要戴這個?”
季準靜悄悄地挪到了門口,珊瑚項鍊戴在燕淩的脖子上顯得她膚白勝雪光彩照人,可他現在尴尬的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殿下,草民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燕淩轉了轉鏡子,從裡面看着季準影子,發現他腳已經踏在門邊上了,她微微挑了下眉,這心急火燎的又是怎麼了?
“季郎君不留下來吃飯嗎?”燕淩在臉上擦了些胭脂,“今天怎麼走的這麼早?”
季準看着侍女走到了床邊,把被他弄亂的被褥恢複整齊,頓時更想走了:“我看殿下今日勞累,就不打擾了,而且我手頭有一件書稿沒有抄完,正好回去把它寫了,好給書鋪掌櫃送過去。”
燕淩回頭看他,發現季準眼神躲躲閃閃,不禁有點疑惑,自己睡了一覺,到目前為止什麼也沒幹,為何季準的表情像是有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鬼鬼祟祟,難道就是因為一床被子?
但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很快放掉了季準:“既然季郎君這樣說,那就叫底下人送你回去吧。”
季準松了一口氣,一個侍女走過來送他出去,他身心俱疲地跟在後面胡思亂想,不知道要不要打聽一下剛才她們是否看到自己,連雲雀從對面走過來都沒發現。
“季郎君這是要回去?”雲雀仔細打量了一下季準的表情,“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又跟殿下鬧了别扭?”
“沒有,沒有,隻是我看殿下勞累,所以不打擾了,”季準連連否定,生怕雲雀從旁邊侍女嘴裡問出什麼,“剛才倒是沒看見雲雀姑娘,還以為姑娘出去辦事了。”
雲雀笑了起來:“哪是去辦事,殿下叫我回屋睡覺去了,昨天跟着殿下進宮,太後娘娘要念經祈福,我和殿下一起念了半夜。”
季準的注意力從剛才的糗事裡拉了出來:“出了什麼事還要太後娘娘親自祈福?”
雲雀歎了口氣,她有點猶豫,但還是告訴了季準:“曹州那邊連日下雨,幾條河道都被沖破了,結果曹州刺史的折子現在才遞上來,據說因為辦事不利,多了不少受災的百姓,陛下也急得很,太後一聽說這事,立刻就親自禱告,求雨早日停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