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绾醒來又恢複正常,她昨夜太過傷心,悲痛日複一日壓在心口,人總會被壓垮。今早虞舜英喂她喝粥,她都淡淡說了聲,“謝謝。”
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發,她卻不說話,過一會兒就說要回花店。虞舜英看着她尚蒼白的臉色,歎口氣,“你非要這麼倔?禾绾?”
禾绾想起那夜他在她的車裡,她說過不要原諒他,昨夜她卻忘了,現在将頭偏過去,不要理他。
虞舜英沒轍了,身體前傾,彎着腰哄她:“那天欺負你是我的錯,可是我喝醉了,绾绾,你不能和一個醉鬼計較。”他将錯誤都推給酒精,其實他知道,那晚他很清醒,他至今都覺得是他瘋了。
人都有不清醒的時刻。就像昨夜,禾绾撲到虞舜英懷裡落淚。今天,虞舜英說要讓她回赫魯納。
她不願意,執意要回花店。在虞舜英的“威逼利誘”下,哄她吃完早飯,才送她回來。也是送她回來,虞舜英才知道,原來這幾個月她一直住在辦公室裡!
“禾绾。”虞舜英不可置信地盯着二樓貨物碼到頂的倉庫,窗外是路邊車流,高高碼起的貨箱擋住光線,昏暗暗的空氣裡,一股粉塵味。
“我給你的不動産,你是都賣了套現了嗎?”
“沒有。”禾绾語氣平靜地穿過倉庫往辦公室裡走,虞舜英跟在她後面,用兩根手指頭揪着她的後領将她拽回來。
“那你TM的為什麼要住這裡啊?你是有什麼自虐傾向嗎?!”他的表情因極力忍耐而顯得無語凝噎,快要氣笑了,唇角甚至翹起一絲詭異弧度。
雖然他已極力壓制,但還是能看出已經到了極限。他這輩子最無語的時刻大概這個時候,所有的忍耐力全都用在禾绾身上,要不是看她剛從醫院回來,臉色還顯蒼白,他真想當她的面把這破花店砸個稀巴爛!!!
“……禾绾。”虞舜英本來還鉗制着她的後頸,後來又松了手,雙手捂面想讓自己平靜一下,大約過了兩三秒,他将手放下來,“你是不是有病?!”
禾绾後退一步,她并不認同虞舜英的話,現在至少有個落腳的地方。如果沒有這家花店,她現在隻會流落街頭。
腳邊有個紙箱,她将它搬起來挪了挪,虞舜英直接接了過來,雙手覆上她纖細的手背,歎口氣,“我來,你去坐着。”
禾绾真的乖乖去坐着了,她坐到電腦面前看昨天的賬。等虞舜英将那幾個紙箱搬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禾绾轉頭見他靠着門框,盯着她。
“看什麼?”
虞舜英将頭撇去看窗外的陽光,覺得了無趣味,又轉回來,投降似的,歎息一聲,“禾绾,你對你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禾绾雙臂搭在椅背上,示意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她眼裡有一種仁慈,他和她所體會的終歸不是一個世界。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們那麼生活。”
“所以你就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虞舜英走過來,彎腰,指腹壓了壓她蒼白的臉色。“為什麼不住到新房子裡去?為什麼要住這?禾绾,你在别扭什麼?”
“沒有什麼,虞舜英,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他咆哮一聲,禾绾吓得一愣。她突然抱住他的胸膛,将耳朵貼在他心口處,“噓,小聲一點,樓下有客人。”
她好像知道他氣什麼,又好像不知道,她貼着他的心口,兩隻手摟着他的腰,隔着衣料,能摸到他強健有力的肌肉。而她水蔥一樣的指尖微微泛着粉澀,小心翼翼又安心地攏緊了他。
虞舜英一下冷靜下來,他回抱着她,怕驚擾了懷裡的女人,将下巴壓在她頭頂,萬般憐愛地蹭了蹭,“绾绾。”
“嗯……”
“昨夜有人欺負你是不是?”
“沒人敢欺負我。”她可是很兇狠的,一直都是。隻不過,成人的世界和小孩不一樣,他們都長大了。
“绾绾。”
“嗯……”
“那你很想我是不是?”虞舜英撫摸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嵌在懷裡。
她緊閉雙眼,将臉埋在他胸口。隔着衣料,她的呼吸輕薄微弱,心口某種痛意漫延,像燒了一場大火,火焰燃燒殆盡,邊緣零星的火星噼裡啪啦冒着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