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英一看她病恹恹的,氣得原地轉個圈,還真不敢拿她怎麼樣,最後用手指指她:“你給我等着,禾绾。”
見他憤懑拿着托盤出去,禾绾覺得好笑,瞳孔漾着水光,半撐着腦袋靠在枕頭上看男人挺括的肩背,充滿活力的肌肉線條包裹在衣料裡,長腿細腰,矜貴纨绔,雖然總臭着一張臉,但也算養眼。畢竟,從這個角度看去,看不到臉,也就無傷大雅了。
江榄月還沒走,坐在一樓喝茶,見虞舜英拿着東西黑臉下來,輕笑一聲。
“你笑什麼?”虞舜英随手将藥盤扔在桌面,被傭人見機收走。
江榄月将茶盞一放:“虞大少爺也學着伺候人了?不過,好像對方還不是很滿意啊?”
“茶喝完了嗎?喝完了就走,沒事少往這跑,這不歡迎你。”虞舜英筆直往廚房去,江榄月卻站起來說:“姜姨說除夕讓你和我一起回一趟虞家,虞叔叔已經和我爸媽商量過,說年後讓我們訂婚。”
虞舜英握拳:“所以,江大小姐跑來催婚?”
“當然不是,我隻是提醒你,一個禾绾并不值得你和家裡鬧翻。”
“那有什麼值得江大小姐跑來催婚的?我嗎?你說喜歡我,喜歡我什麼?我向來脾氣不好,你趁早找别人嫁吧。”他的聲音陡然沒進廚房,近日禾绾喝的中藥用材特殊,他怕别人不上心,煮過頭或火候不夠,失了藥效,每天親自盯着火。
江榄月站在廚房門口,見他盯着竈台上的兩個藥罐,語氣有點發酸,“除夕那天我會去虞家,不管你去不去,不去的話,後果自負。”
虞舜英聽着高跟鞋“砰砰”離去聲,禾绾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她撞上江榄月時,蒼白的臉沒什麼表情,江榄月倒很氣憤,撒氣般對她說了聲:“讓開。”
她微微側過身,等江榄月從她面前昂首闊步地離開,轉身到到廚房見虞舜英癡癡盯着竈台上的藥罐子,心裡漠漠然,她現在對痛覺很遲鈍,不知道是不是免疫了。
一但痛得多了,仿佛什麼都不算事,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以說得上麻木。因為,她現在連健康都難以掌控,更别說她自己的未來和人生。
天氣冷了,她也越來越怕冷,肩上壓着厚厚的披肩将整個人罩成削薄一片,現下臉上血色全無。虞舜英從廚房出來,見她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和誰發信息。
溫生說今天去花店沒看見她,問她要不要和阿媽一起過年。
她回了好。
虞舜英陡然将她的手機抽走:“你不留在赫魯納陪我麼?禾绾。”
“我又沒說過,而且,我和溫生他們過正好。”禾绾要将手機拿回,虞舜英直接給它扔到地毯上,攬過她的後頸質問:“誰說我要回老宅了,你問我了嗎,绾绾?”
禾绾不說話,她現在病得疲于說話,即便她一直是話少的人,但這也過少了。
“年末你哪都不準去,更不準去陪那個小白臉。”虞舜英像下指令似的将她圈在懷中警告,禾绾淡淡道:“什麼小白臉啊,人家有名字,手機給我。”
“這麼護着他。”虞舜英不甘心地将手機撿還給她,見她和溫生說,今年和男朋友過年,年初會去給他們拜年,方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對嘛。”
“你真要陪我?”禾绾擡起頭,一雙眼在蒼白的臉上亮油油的,虞舜英心疼得捏捏她的臉。“當然。”
其實不懂事也很好,有人慣着更好,禾绾二十年人生裡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如今她什麼都放下了,看淡了,無所謂了,她享受虞舜英對她好,不管是什麼樣的後果,不管她成不承擔得起,管他呢,就這麼着吧。
赫魯納偌大一座宮殿,完全用不上布置,也就為逗禾绾開心,虞舜英給她買一堆毛絨娃娃回來應個景。除夕夜,她指使他做這做那:“不對,花擺在那裡。”
“好,知道了。”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害怕麼,虞舜英。”晚上吃過飯,她縮在他懷裡,他捏捏她的鼻尖說:“你以為我是你啊,膽小鬼。”
“我可不膽小。”她一個人過了多少日子,她都快數不清。
“我知道,你特勇敢。”虞舜英揉揉她的腦袋。
“嗯。”禾绾在他懷裡蹭蹭,他摟緊了她說:“那現在把晚上的藥喝了吧。”
“再喝要吐了,明天,明天再喝。”
“不行,少一副,前面的都白喝。”虞舜英把藥端過來,見她躺在沙發上裝死,将她扶起說:“你乖乖喝了,送你個禮物。”
“什麼禮物?”
他一攤手,掌心墜下來一條長頸赤喙,紫綠色的鳥墜項鍊,閃閃發着沉光。
“真是什麼?”
“這個叫鸩。”虞舜英替她戴上,又拉了拉領口,他頸上也有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