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闫桢應了聲,“寫了記得發,還要插圖片,格式就照着之前的稿子格式來。”
鄒晴天點了點頭,又恍惚了下,才開口應聲:“知道了。”
通話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屏幕上的數字不斷跳動。
鄒晴天頓了下,垂眼斂去神色。
“你們注意安全。”
“什麼——”
嘟嘟嘟...
闫桢慢慢将手機從耳邊拿下來,面上還帶着怔忪。
“怎麼了?”施界看着闫桢的神色問道。
闫桢回過神來,将手機随手在衣角上擦了擦,而後塞回口袋。
“沒事。”
“奧對了,你手機是不是也被淋了?我這有幾個塑料袋,等會兒一人拿一個把手機裹起來,免得進水了還得修。”
“行。”
“知道了。”
衆人紛紛答應着,闫桢眼睫動了動,好似覺察出來了些許不對來。
但時間很緊,他并沒深究。
這場暴雨一直沒停,鄒晴天把寫好的文章發出去後,便窩在房間裡發呆。
現場傳回來的視頻資料畫質并不高清,鏡頭聚焦的前線記者的身上,以緻于她身後的情景都有些虛化。
但是那印着志願者三個字的紅色馬甲好像沒受到鏡頭的影響,在灰蒙蒙的雨季裡依舊亮眼。
但在此時的鄒晴天眼中,比那片紅色更吸睛的,是闫桢那一雙帶着冷情的雙眼。
為什麼呢?
鄒晴天翻了個身,視線落在天花闆上,有些不明白這些人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一個城市的雨災。
多麼宏大艱難的一個問題。
自有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去解決。
他們有足夠的财力物力人力,有豐富的應對經驗,完整的救助體系。
這些事情交給他們來做不是更好嗎?
更安全也更合理。
鄒晴天并不覺得靠幾個來湊志願時長的大學生就能把這場暴雨帶來的雨災解決掉。
闫桢有這種異想天開的個人英雄主義她并不奇怪。
因為他本來就是個神經病。
但她居然在那段疏通下水道的視頻裡看到了胥汝。
那個在籃球場做志願都能抓緊時間擺攤賣手鍊的、那個隻參加了一場活動,後續在值班室又或者是福利院都沒有再見到的漂亮女孩。
竟然也挽起褲腿泡在水裡,将手伸進污水去清理堵塞的垃圾。
圖什麼?
鄒晴天抿了下唇,起身往客廳走去。
鄒明珠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了客廳書櫃面前,櫃門大敞着,她正低頭看着手裡的信紙。
“幹嘛呢?”鄒晴天問道。
鄒明珠擡眼,罕見地露出了星點笑意。
“我小學時候的日記,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
“哦,”鄒晴天應了聲,而後随口問道,“寫的什麼?”
“我的理想,”鄒明珠淡聲念着,“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懸壺濟世。”
鄒晴天沒忍住笑了出來:“你這作文在哪本作文書上抄的?這麼老套。”
鄒明珠笑了下:“小時候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麼,随便編的。”
她将手上的信紙折了起來,重新塞回紙箱子裡。
“你小時候寫的什麼?”鄒明珠将紙箱子重新塞回櫃子,随口問道。
鄒晴天的視線順着敞開的大門一直看到院子裡,奶奶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摘菜,爺爺拿着水管澆着菜園子。
她被一種滿足和幸福環繞着,情緒好了,也願意跟鄒明珠聊點小時候的事情。
鄒晴天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雙手交疊在沙發扶手上,将下巴墊在胳膊上。
“我小時候想當語文老師。”
“為什麼?”
“因為當時語文老師上課的時候總是戴着擴音器,我喜歡得不得了,就想着長大了,我也去當老師,然後給自己買一個珍珠鍊子的擴音器。”
鄒明珠抿唇笑了。
鄒晴天看着她笑,腦中恍惚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虛無缥缈的,鄒晴天皺眉,又閉起眼睛,仔細回想那靈光一現的瞬間。
片刻後,她睜開眼。
腦子裡隻留下了兩個字。
理想。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