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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叫貓貓食堂,立在巷子的深處,推門而入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屏風,屏風下堆着一些果蔬模型,旁邊還壘着一個貓窩。
店内的桌椅全是沉木色,牆上的裝飾畫也多是手工藝品,環境優雅安靜。
兩人在店内角落的一張單人桌上落座。
闫桢率先用手機掃了桌面的二維碼,點進點單頁面。
而後便将手機調轉方向,推給鄒晴天,開口道:“看看要吃什麼?”
鄒晴天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擡手滑動着手機屏幕,先點了一盤雞腿沙拉和羅勒鮮蝦,又将手機遞還給闫桢,笑道:“我點好了。”
闫桢垂眼,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着,選好後直接點了下單。
鄒晴天環顧着四周,話語中帶着疑色,問道:“這家店是有貓嗎?我看門口有貓窩在。”
闫桢點了點頭,身子向後倚,靠在椅背上。
“網上是說有貓的。”闫桢笑道,“看你的樣子是挺喜歡貓的,怎麼沒自己養一隻?”
鄒晴天四處張望的動作一頓,然後慢慢轉回頭來,和闫桢一樣背靠着椅背。
沒有之前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候的含糊搪塞,而是直截了當地解釋道:“小時候很多年沒跟家裡人住在一起,一直住在蒼南的奶奶家,那個時候其實也不常能接觸到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後來高中回了雲港,又開始住校,不常回家,也沒時間養,再後來...再後來就上大學了。”
鄒晴天唇角扯着,略帶些苦澀,視線就那麼落在闫桢身上,靜靜叙述完了過去的十幾年。
闫桢的眸光漸漸深了下來,下颌繃緊,半晌才聽見他“哦”了一聲。
闫桢不是傻子,自然能從與鄒晴天相處的細微之處和她剛剛說過的話中拼湊出事情的真相,一對異卵雙胞胎,一個留在雲港,一個放在蒼南,這是什麼意思?太過明顯了。
明顯到兩人不用再多說些什麼别的話,闫桢就能明白這整件事代表着什麼。
像是想履行某種分享秘密的遊戲規則似的,闫桢的目光直視着鄒晴天,也開口道:“其實我大學修了雙學位。”
“......”
鄒晴天面無表情,幾秒鐘之後咬着後槽牙:“誰問你了?”
闫桢瞧着她這副模樣,忽而失笑,知道鄒晴天是誤會了,視線慢慢落在帶有紋路的桌面上,嗓音不自覺低了幾分。
“家裡人改了我的志願,讓我學了金融,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店内每張桌子正中央都懸着一盞燈,暖黃色打下來時,闫桢眉眼間的淩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寂寥和無力,他的指尖輕輕地扣在桌面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起。
“後來就輔修了法律。”
鄒晴天瞧着他落寞的神情,以及嘴角那抹苦笑,忽而覺得喉間一梗,不敢相信這是這個時代會發生的事情。
半晌,鄒晴天才開口,“哦”了一聲。
兩人顯然都不太會安慰人,在這種互相揭露傷疤的時候,也隻會應一聲。
應一聲,告訴對方,我知道了。
闫桢忽而擡眼看向鄒晴天。
她雖然面不改色,但眼底的些許軟意卻壓根藏不起來。
兩人優越的骨相在這樣頂光的照耀下也并不顯得難以入目,反而在眼窩處還留下了一片陰影。
鄒晴天抿了下唇,在闫桢以為她不會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瞧見她忽而大笑,嫣紅的唇角揚着,眸光中寫滿欣賞:“那你很厲害呀,我在學校學一個專業都被期末搞得頭昏腦漲的,你能一下子修完兩門,還順利畢業,我都不敢想你得多辛苦。”
“......”
鄒晴天笑着,一副純真的模樣,還興沖沖地給闫桢豎起了大拇指:“你還能趁着放假時間出來做志願,了不起。”
闫桢的視線忽而恍惚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露出笑來,他眸中似是浮現出層層氤氲,喉結滑動了下。
鄒晴天瞧着他的神色,又适時把情緒往回拉一拉。
“不要太感動,我這個人一向是以德報怨的。”
“......”
闫桢心頭那抹對陳年往事的陰影和提起時仍舊會泛起鈍痛的傷痕好似随着鄒晴天臉上的笑而減淡了。
很多很多。
闫桢心口好像卸下去了良多防備和城牆,整個人松散下來,微微前傾身子,率先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嗓音懶散輕緩,卻不乏能從中分辨出細微溺色。
“我什麼時候對你有過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