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男人迎着聲波而沖出。
手持的盾牌被他毫不猶豫地擲下,在墜落過程中重新變回了白色的綢緞,被聲波擾得四處飄零。
淩厲的風溫柔地将男人包裹,它們環繞在他的身周,為他保駕護航。
雲鹄沖進了“舞台”,在那一瞬間的空間折疊後從十幾米外的地方閃現。
他極其迅速地來到了紅衣女鬼的身前不遠處。
在如此強大的攻勢下,無處不在的風也不能無法将他完完全全保護在聲波範圍之外。
白衣男人那完美的臉上被劃出了一道道劃痕,連他的整潔的衣服也開始撕裂。
但他好似無所畏懼。
他仍在笑着,甚至笑得燦爛。
那上調的鳳眼中溢出瘋狂的光芒,淺色的眸子中一絲猩紅劃過。
他終是突破了重重聲波,逼近了紅衣的女鬼。
紅衣女鬼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冷白的物體突然地出現在了男人的身旁,在任何人都沒有看清是什麼的情況下,它們驟地沖出。
如同離弦之箭,冷光紮入了女鬼的身體,很快又化為了煙塵,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帶來的傷害并沒有消失。
軀體被紮入的地方很快滲出了血液,止不住而流不盡。
鮮豔的華服被血液給浸染,變得更加奇詭而深紅,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衣服的豔,還是血液的紅。
丹蔻瞪大了雙眼。
大口的鮮血從她口中吐出,紅的發黑的顔色沿着她漂亮的下颌落下,被她深紅的衣裙吸收。
她搖搖欲墜,她仍在發力。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聲音驚叫起,鬼怪的力量再次加強,連女鬼的靈體也跟着燃燒了起來。
似是阿鼻地獄中熊熊燃燒的烈焰。
——這是出賣靈魂的代價。
它正在一寸一寸将她吞噬。
丹蔻隻剩下三分之一了。
前方的攻擊撲面而來,雲鹄下意識擡起雙臂抵擋在面前。
他白色的袖口被攻擊給磨損,露出裡面精瘦而不失力量的手臂。
他直面攻擊的血肉開始模糊。
雲鹄艱難地伸出了右手。
明明現實隻過去了幾秒鐘,但在雲鹄眼裡好像過去了很久。
在不懈的努力中,他還是觸碰到了那個金色宮鈴。
“铛——”
清脆的宮鈴聲搖響,悠遠而空靈。
好似悠久曠野裡傳來的回聲。
一時間,所有的畫面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切真實皆為虛幻。
可虛幻亦是基于真實。
——正如舞台的布置也不可能憑空捏造。
淺色的瞳孔亮起,映照出驚人的光澤,雲鹄漂亮的眉眼如破風之矢,淩厲而又無畏無懼。
纖長的指尖與金色的鈴相觸。
在短暫的相碰後,金鈴忽地震動起來,并且愈抖愈烈,愈抖愈烈。
紅衣的女鬼早已沒有了完整雙手,她隻能看着宮鈴在白衣男人的觸碰下逐漸生出裂痕。
“滋……滋……”
“唰啦”一聲,金鈴驟地碎裂開來。
精緻的鈴铛散成了一片天花,在仍在回蕩着的鈴音的碰撞下發出了“叮呤咣啷”的響聲。
在幾秒的回聲過去後,聲波停止了。
丹蔻不甘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白衣的男人對她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來,正如他剛開始來到這裡一般。
隻是在此種場景下,他這個笑格外充滿着血腥氣。
丹蔻還想說些什麼,但她的下颌部分已經開始消失。
鮮紅的唇脂不知何時飛上了她的側臉,她的眼神變化,癡愣愣地看着一切。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當最後的一點星點消失,這個在幽都攪動風雲的“魅姬”也終是在這個世界上泯滅了。
*
冥夜帶來的死寂仍未消散。
大女巫從白晝的庇護下飛到了距離白衣男人的大約一百米外的半空。
這個據說極愛幹淨的白衣男人此時身上髒污不堪。
他仍在看着女鬼消失的地方。
大片的衣服破損,對方漂亮的側臉上劃痕累累,連手臂上也是皮開肉綻着,慘不忍睹。
但大女巫顯然不會同情這個不知來由的“客人”。
——即使他為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她用刻薄的眼神看着對方,毫不留情地說:“若你接下來沒有其他事,請你盡快離開幽都。若你有其他事……”
我自當和你鬥到底。
“這就是城主大人的待客之道?”他兀地轉身,插入道。
戰鬥帶來的慘狀并沒有讓他很狼狽。
他身上的優雅如與生俱來,不可磨滅。
随着他轉身的動作,一件嶄新的燕尾服再次包裹了他的整個人,雖瘦但不羸的身體被掩蓋,他手臂上的傷痕同樣也被遮住,連臉上的劃痕好像也消失了。
他又像是回到了最初來時的樣子。
大女巫擰着眉,蒼老又威嚴的聲音擴散開:“我們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
雲鹄淺笑出了聲。
還真是老樣子啊……
但他嘴上卻說着:“可真是狠心啊……”
突然,他話鋒一轉:“不過今天的好戲已經落幕,我自然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隻見白衣男人一手撫身,深深鞠了一躬。
“我們下次再見。”聲音有禮而紳士,他擡眸笑看着大女巫,淺色的瞳眸一眼望不到編輯。
下一秒,男人所站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白鴿。
那些雪白的小東西們四散飛起,它們撲棱着翅膀,各自有序地朝着幽都的各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