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唐漢安倏地靠在陽台上。他看到唐漢霄在打電話，就沒有再打擾了。隻是說快要吃飯了。唐漢霄往後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然後，就繼續打電話了。唐漢安點了一下頭，哼着歌去到了餐廳。唐漢霄看到唐漢安已經離開了後，才松了一口氣。

“因為。”唐漢霄把煙扔掉後，又點了一根。“我沒錢。”

聽到這三個字，楊蘇有點難以下咽，難以置信。險些有點站不穩。

“呵呵！很好笑對嗎？但我當時就是因為沒錢這麼荒唐的理由。才答應你的約泡請求，你當時還在上大學一年級。你答應結束後會給我十四萬，我問你哪裡有這麼多錢。然後，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說的嗎？”

楊蘇說:“我忘了。”

與其說是忘了，更不如說是楊蘇根本不想提。

唐漢霄試着一點點戳破楊蘇的心理防線，這樣楊蘇就會逐漸崩潰，到了最後他就會死了這條心。這是很經常使用的心理手段，雖然說有點殘忍。作為心理醫生的他當然知道，更何況他還是楊蘇的男朋友——白月光。

“忘了？哈哈！”唐漢霄聽到這兩個字，自己卻先破防了。他笑的不是楊蘇記憶不好，而是自己他媽的怎麼這麼傻，竟然會認為這種方式對楊蘇有用。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發，藍色的頭發硬是被他抓掉好幾根。以前他可是最寶貝他頭發的了，但是小時候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都是染了幾乎淺的不能再淺的粉色頭發。上了大學才把顔色又染了回來。

“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能忘？我記得你的朋友可是發了好多視頻與錄音。裡面全部都是關于我們兩個床上的錄音。然後你再通過一下微博，短視頻散發。這樣我就成了衆矢之的。然後你再在網絡上裝一個白蓮花人設，哭訴說是我強迫你的。這樣你就完全洗脫了嫌疑。我是拿到了十四萬了，但是這筆錢依然不是屬于我的。”

楊蘇現在明顯慌了，他祈求着唐漢霄不要再講了。他知道錯了。但是唐漢霄表示還沒結束呢！

他用力咳了幾下，把煙扔了。清了清嗓子。剛才一直在吸煙，喉嚨一點也不舒服。唐漢霄給手機插上耳機線，戴上耳機後楊蘇的哭泣依然不絕于耳。唐漢霄在找水，他聽到楊蘇的哭聲“啧！”了一聲。就這一聲讓對面直接安靜下來了。找到水後，唐漢霄坐在沙發上。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頓時感覺身心舒暢。沒聽到對面的反應，唐漢霄歎了口氣。要準備進行收尾工作了。

“楊蘇，我現在要說幾句話，我希望你聽到之後就别再搔擾你前男友了。好嗎？”

“一，”唐漢霄豎起一根手指，他的手指依然細白優美。再加上他自己本人又是個手控。所以他邊伸手邊欣賞。欣賞完就開始說正事:

“楊蘇，我第一件要說的就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現在已經同居了。（至少某種意義上）”

“二，”唐漢霄豎起第二根手指，“我們已經做過了，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是有肌膚之親的夫妻了。”

唐漢霄說這句話時，奇迹般的臉不紅，心不跳。或許，是真的把唐漢安當家人了吧！而且還是唯一一個他能信的過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

“三，”到最後唐漢霄沒有再繼續伸手，而是握成一個拳頭。認真觀察着右手手背上如月牙狀的傷口，那是小時候一場意外造成的。

“楊蘇，收手吧！”

說完，利索的挂了電話。他左手放在額頭上。他重新拿出手機，手機因為打電話太久而有點微微發熱。他打開微信，打開一名叫“許願者——whisper”的聊天框。這個許願者就是唐漢安。

小小兔:〔！！！〕

唐漢霄自然不知道聊什麼，隻能發三個感歎号。

許願者——whisper:〔明天無聊，出去玩嗎？〕

小小兔:〔！！！好啊！去哪？明天正巧我放假。〕

W:（對方正在輸入中……）

唐漢安難得消息回着這麼慢，他在找其他聯系人。看到“平凡經年”這四個字時，眼睛突然有了光。将蔣凡的名片推給小小兔。也不管蔣凡有沒有答應。畢竟，他可是大哥唉！大哥做什麼事，什麼時候輪到小弟出謀劃策了。

蔣凡是唐漢安的表弟，今年剛滿17。不常笑，但對妹妹不一樣。在念高二。生得帥，長得也高。成績也優秀。随他媽媽。發型是寸頭，左邊紋了一個倒三角符。旁邊還紋着一群英文:Ordinary years意思是:平凡經年。喜歡打牌，打架，而且還從沒輸過，也沒有見挂了什麼彩。不僅打架，還特别喜歡玩一些名字聽起來唬人，但其實一點兒也不恐怖的遊戲。鐘情音樂，拍攝。嘴巴經常招不住架，有時會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但有時，又特别的溫柔。還會做木雕泥塑，石膏娃娃。會織圍巾，毛巾，帽子，還有織毛衣。沈思一身上的冬天四件套，全都是他織的。會騎自行車，小時候遭遇過車禍。再也不敢開機動車，電動車也是。和妹妹一樣喜歡滑闆。

沈思一，蔣凡的親妹妹。唐漢安表妹。隻聽哥哥話。不愛笑，外号:小冰淇淋。小名:阿淼。9歲。上小學三年級。和哥哥一個發型，後腦勺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不過這妹妹随媽媽姓。而且，患有自閉症。不喜歡說話，口齒不清。喜歡滑闆，江南小孩通病。能踩着滑闆做各種困難的動作。從不喊累，不喊疼。任勞任怨幫哥哥幹活。摔倒了從不喊哭，而是坐下來靜靜的看風景，或者拿起滑闆就走。很固執。

以上為唐漢霄自己整理到的唐漢安表兄妹信息，他拿着手機仔細看了一下。确定好後。就關燈睡覺了。他睡覺時，忽然想起蔣凡的家庭跟自己的家庭一模一樣。身上一陣刺痛，不像是軀體化。那就更不是心悸了。他放平靜呼吸，輕輕拍拍自己，安慰自己:不怕！

他想不通，明明頭痛已經十幾年沒犯過了。為什麼今天會突然犯病？想不通，大概和ptsd脫不了幹系。折騰了大半夜，終于才不痛了。唐漢霄心有餘悸的閉眼睡覺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唐漢霄也是在頭暈中起來的。唐漢安發了一條消息，是蔣凡家的地址。

蔣凡家很偏僻，是一個小縣城。叫成鳴。唐漢霄拍了拍自己的頭，謝了唐漢安。出了大門，剛要去搞唐漢安家的門，唐漢安就出了門。唐漢霄看着雍容華貴的唐漢安，從頭到尾都是名牌。唐漢霄立刻在心裡怒罵一句：“可惡的資本主義！”

“這麼早，昨晚睡的怎麼樣？”唐漢安手輕輕的搭在唐漢霄藍色的頭發上，輕輕揉揉。唐漢霄點點頭，但其實他昨天淩晨三點才睡。唐漢安有點不信，但也不想說。唐漢安視線落在胎記“小青檸”上，輕輕的說了一句:

“胎記……很好看。”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

唐漢霄關上門，反好鎖。剛要準備走，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打開了門進屋把所有的窗戶都上了鎖。甚至連廚房的飄窗都不例外。唐漢安有點不理解，但還是認真等待。等唐漢霄出來後，唐漢安忍不住問了一句。唐漢霄上好鎖，錄好指紋後。淡淡丢下一句:“怕被偷。”後就先走在了前面。

唐漢霄走路方式很特别，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纨绔。走在後面的唐漢安神情溫和的看着唐漢霄，走到唐漢霄旁邊。“小霄，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嗎？”唐漢安随唐漢霄走出了小區，唐漢安的聲音就像是碧螺春，溫柔又缱绻。“八年吧！”唐漢霄并不在意這些細節，但是他那時過的是真的沒有現在好。那十年裡，他被偷過，搶過。甚至再次被校園霸淩，因為藍色的頭發，因為綠色的胎記。白皙的肌膚和淺色的瞳孔。讓他成為了衆矢之的。手機被搶了将近五台，那時他跑了十幾家手機店。就隻想把手機裡的照片全部下載回來。然後存下唐漢安的電話号碼。

“十年五個月3650天87600秒。”唐漢安靜靜說道，“十年五個月3650天87600秒。”他又重複道。聽到準确數值的唐漢霄，怔了怔。十年啊！沒人知道那十年裡他們經曆了什麼。十年，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若不是因為林宥一大肆宣傳唐漢安和唐漢霄的謠言，破壞了他們好不容易搭起來的金字塔。或許他們能比現在更幸福。不會有鴻溝，也不會分開十年隻為正名。

唐漢安是高三離開的，那時整個聖爾萊·蘭學院都在傳他們的绯聞。就連宋思楊都說漏了嘴。當唐葉年問唐漢安他們兩個誰轉學時，唐漢安隻是說:

“我走吧！漢霄從小就轉來轉去的。如果他轉學了，他會不開心的。我不想看到他不開心。”

快轉學時，他告訴了所有人。卻唯獨瞞着唐漢霄。他隻是跟唐漢霄說他要離開一陣子，唐漢霄信了。可誰知到了大學，出了社會唐漢安都沒能回來，一走就是十年。在唐漢安轉學後，唐漢霄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越來越冷漠，很少笑，也很少說話。依宋思楊的話說就是:又養出了一個唐漢安。宋思楊是唐漢安的發小，從幼兒園起就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唐漢安臨近轉學，在機場時。來歡送的也是宋思楊。唐漢安鄭重其事的對宋思楊說:“我走之後，請你代替我保護好我的小白兔。好嗎？”宋思楊說:“那是當然！”就這樣，宋思楊一直陪伴着唐漢霄。一起上下學，一起補習。一起吃飯。

但即使這樣，唐漢霄還是沒有半點轉變。反而越來越像唐漢安了。曾經那個鮮活的小孩終究變成了以前那般模樣。

一路上，唐漢霄和唐漢安都沉默不語。唐漢霄還在生十年前唐漢安瞞着他轉學的氣。一直和唐漢安保持着距離。唐漢安是想說話，但又不敢說。冷戰就此開始。上了公交車時，唐漢霄才跟唐漢安說話。

“你跟家裡出櫃了嗎？”

唐漢霄看着車窗外疾速的風景，轉過頭問正在看手機的唐漢安。唐漢安有點意外，但還是冷靜的說:“出了，倒是沒有罰我。畢竟我父親他們也是同性戀。”說完，唐漢安就繼續看手機了。但是眼睛還是時不時看向唐漢霄。被發現之後又心虛的閉眼。

唐漢霄歎氣，“你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鬼鬼祟祟幹什麼！”

可能是因為看蘇未明演的電影多了，現在唐漢霄說話都自帶粵語。而且還是澳門腔。罵完看到旁邊乖了後，唐漢霄才收了口。公交車不快不慢的行駛在公路上，不一會兒就到了成鳴。

到了實地後，唐漢霄才知道成鳴原來這麼小。成鳴是江南的一個小城市，髒亂差。但成鳴的人們卻非常的幹淨，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搞黃賭毒。

“江南好，風景舊曾谙。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唐漢霄看着春風湖，不由得想起了小學學過的詩。唐漢安看着手機上蔣凡發過來的地址，有些困擾。還不是一點。最後問清楚後，唐漢安才知道。“差一點就以為他們搬家了。”

“司機，停車！”唐漢霄聽到唐漢安截停的聲音，才恍然回了神。“到了？挺快的。”

“嗯，本來就挺近的。下車吧！”唐漢霄他們坐得近，所以很容易就下了車。

下了公交車，再走幾分鐘路就到了一家唱片店。這裡就是——蔣凡的家。

店面不大，但是裝修卻很考究。唐漢安敲了幾下門，門檐上的風鈴就響了。唐漢霄看到粉嫩的日系風鈴，眼裡滿是好奇。“這個風鈴是凡兒自己做的，當時沈思一一直鬧着要一個。”唐漢安忽然道，“凡兒？”“就是蔣凡，這是他的小名。不過他不喜歡。”唐漢安嗤笑一聲，凡兒這個名字還是他自己取的。隻不過他沒想到蔣凡不喜歡。

“不在嗎？”唐漢霄看着空無一人的唱片店，發出了疑問。唐漢霄扯了扯唐漢安的衣擺，示意自己想走了。唐漢安安撫好唐漢霄，大聲的向裡面說:“蔣凡！”唐漢霄有些愣，在他的回憶裡唐漢安一直都是很溫柔，優雅的人。但沒想到唐漢安還有這樣一面。

店裡終于出現了聲音“來了。”聲音很深沉，甚至有點沙啞。蔣凡慢慢從屋裡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兩個人。抱歉的說，“剛才在輔導妹妹寫作業，自己也才剛寫完。抱歉，表哥。”“沒事。”

唐漢霄終于見了真人，但有一瞬間感覺眼前這人，太具侵略感！不苟言笑的臉，結實的肌肉。長而直的雙手雙腿。“完全不像十七歲！”唐漢霄震驚的說。

蔣凡看向唐漢霄，伸出一隻手。溫柔的說:

“想必這就是表夫人吧！你好，我是蔣凡。是你先生的表弟。”

唐漢霄:“…………”什麼表夫人！！

“你好！我是唐漢霄。”

“識貨！”唐漢安開心的說。

唐漢安你都教了這小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