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王姐知道自己是,蛇妖?
“還用我說嘛,自從你來到我這裡住以後,我的這棟樓上,就再也沒有鼠患蟲災了,你說是不是呀。”
“啊?我,根本就不是我……您怎麼知道是我做的呢?”
吳青支吾了一下,聲音裡裝作若無其事。
“不是你,還能是誰啊?原來你的那間房子,老鼠多地都沒法下腳,從來沒有人想租。也隻有你,當初來到以後,二話不說就租了下來。所以說,你現在要是不來住我的房子,你的房間可就再沒有别人想繼續租了,我可還等着,收你的房租呢!臭小子,你不知道,你搬走了以後,老鼠又多起來。你說,要不是因為你那麼愛幹淨的話,還能有誰,可以做到那麼殷勤地幫我打掃房間衛生呢?”
“那、那倒也是……”
吳青一邊聽着王姐那連珠炮一樣的話,一邊坐了起來,撓着頭,囔囔着鼻子說。
“小子,你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
“沒有個屁,你聽聽你抽鼻子的聲音。要是沒人欺負你,要麼就是感冒了。你别以為我這是關心你啊,我是關心我的房租錢。自從你隔壁的小錢搬走以後,我這兩個房間可都是空着的。你還要回來住,下個月開始交房租,你給我聽見了沒有?”
“好吧。反正,我也無處可去了。”吳青嘟哝了起來。
不過,隔着電話,王姐看不見,吳青可是在頻頻點頭的。
他是打心眼裡喜歡王姐的。
另一邊,白玉貞在送走吳青的背影之後,原本緊繃着的神經,突然斷了下來。
在青蛇面前,白蛇本來不必硬撐着的,可他非要在青蛇面前,裝出一副最堅強、最不可動搖的冷傲面孔。
白玉貞體力不支,過度施法後的苦寒襲來,損傷反噬而來。
他不禁倒在了地上,止不住地打顫。
山頂的風,攜帶着高空特有的凜冽,刀割一樣地吹到他的灰色眼仁之中。
倏忽間,他的瞳孔之前,又多長上了一層白翳。
白蛇現在能看到的畫面,開始變得越來越小,縮成了一個針眼樣的孔洞,而孔洞周邊,都是冬日窗戶裡白色霜華的模樣,枝叉蔓延地遮擋了一多半的視線。
隻見白玉貞的面色煞白,虛弱地伏在一塊大石頭上,十根手指還死死地扣在石頭的縫隙間,咬緊了牙關。
由于他的臉緊貼在大石上,所以石頭上的青苔,盡數蒙在眼前,令他看見的,到處都是斑駁陸離的脆綠色。
青蛇的顔色。
“小青,你在哪裡,快回來、回來…….”
他悄聲耳語着,就好像那塊石頭是活的,能聽懂人話一樣。
“我真沒用,明明是自己趕你走的,現在卻又立刻反悔,真是廢物....... ”
白玉貞隐忍着自己心裡無邊的凄涼。
他靜靜地緩了好久。
白蛇終于通過禅定和冥想,撫平了跟青蛇連夜激戰時留下的内傷。
待他再度睜開眼時,日月已經在他頭頂交替輪轉過7遍了。
白蛇看着7日後的山巅奇景,在狹小的視野裡,依稀可以分辨出蓬勃蔥茏的山林,疏朗空遠的山巒,在綿延起伏着,樹梢飒然作響,山鳥啁啾悠然。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出了什麼奇怪的病狀,可他現在已經能看淡将要失去視力的恐懼了。
“竟然會是一語成谶........”
可是,白玉貞看着眼前即将會被全部堵上的視界,心裡還是泛起了一番哽咽的悲涼。
“……..是我提出不再見小青。果然,我以後,可能再看不見小青了。”
“也許當我徹底看不見之後,就算我們會碰上,吳青也會選擇從我身邊沉默着路過,不發一言吧?”
兩人對面不相識的可能性,令白蛇心如刀絞。
白蛇真地不在乎眼睛會不會瞎,他隻在乎,自己将要永遠失去青蛇了。
自己這回,撂絕情之話逼走了他,而等到他什麼都看不見以後,自己作為受過一隻受過佛祖鎮壓的妖,被懲罰至眼睛殘疾的妖,自然會被别家覺得晦氣,躲避不及的。
以他現在的體能殘損程度,真氣脈象的混亂殘破,已經不可能恢複到一千年前的樣子了。
如今,隻剩下了3000年,他八成是連個凡人,都絕對修不成了。
白蛇知道,7天之前,青蛇跟自己鬥法的時候,其實一直都在本能地讓着自己。
不然,此刻在山巅之上,絕對隻能是自己氣絕身亡的蛇骨躺在這兒了。
白玉貞,已經變成了一隻注定被5000年的天譴,打得瞬間煙消雲散的廢妖。
“小青,應該是别讓我,拖累你才對……别怪我無情.......”
白蛇扶着身邊的大石頭慢慢站起身來,隻覺得眼前孔洞裡的景象在天旋地轉,背上也酸痛難忍,連帶着整個骨節都在咯吱作響。
趁着眼目尚明,還看得見路,白玉貞還必須要去做一件事。
一千年以來,他與許仙之間的塵緣舊情之事,到如今,都演變成了這樣一出如此的荒唐的笑話和鬧劇。
雖說跟許仙的轉世,姜華,不一定要做個什麼了結。
也根本無法了結。
談何了結?
可,總歸要有一個,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