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群小崽子,還不快把吳青松綁?” 在曾老闆慢悠悠地吞吐了一口雪茄後,終于鄭重其事地發話了。
吳青聽到這句話,也偷偷在心底松了一大口氣。
自己的演技過關,假作真,好歹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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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吳青覺得自己要安然無恙,準備從椅子上離開時,那些人牆組成的銅牆鐵壁,卻沒有任何允許他起身離開的迹象。
“哎哎哎,小帥哥,你想往哪兒走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你的投誠,就這麼不守規矩?”
“請老闆原諒我,我還不太熟悉情況。”
“量你初犯。”
曾老闆盯着吳青的手機那亮起來的鎖屏。
“吳青,我欣賞你的勇氣可嘉,也會仔細考慮你來投奔我的訴求和想法。不過,你殺了陳優,可那也是我心愛的女人…….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
說着說着,隻聽曾老闆的話鋒一轉。
一直藏到這裡,他終于露出了惡狼的獠牙。
“來人,把他的右手給我按住了。”
青蛇從沒想過他會來這麼一手。
吳青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曾老闆,你這是,要做什麼?”
他原本打算松懈下來的神經,再次随着周圍壯漢一哄而上的強制和壓迫,而變成了軟弱無力的反抗和聲讨。
呵,這些永不可輕信、心思兇惡的凡人啊!
在無數模糊不清、晃動着的人影裡,吳青感覺到了自己的右手,正被人死死地按住。因為在慌亂的掙紮裡,他的整張臉都被怼在桌子上,而他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誰在死命地拽着他的右手。
隻見曾老闆不緊不慢地起身來,站在吳青的對面,以絕對權威的睥睨姿态,拿起了那瓶遠遠還未喝光的紅酒。
突然,“啪! ” 地一聲,他握着瓶頸,将手高高擡起又敲落,将那瓶紅酒在大理石桌子上摔開了。
一瞬間,色澤裡透着妖豔如新割山羊肉的梅紅色紅酒,與四溢飛濺出去的玻璃渣,噴射在了有着黑白斑馬狀相間條紋的堅硬大理石桌面上。
除了瓶口被曾老闆握着的寬圓頸部,其餘部分,已經碎成了鋒利無比的琉璃瓦片。
——好生浪費啊,這是多麼名貴的一瓶酒啊。那個在場按着吳青右手手腕的二皮,心裡正這樣想着。
現在,吳青的右手,脈搏都快被人掐斷了,手心缺乏供血,已經開始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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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闆拿着那個突出一個角的瓶口,狠狠地沖着吳青右手的無名指,切了下去!
吳青斷指處的鮮血,一下子就和滿桌流溢的紅酒,融為了一體。
酒血交織,濃稠的赤紅色和清亮的梅花紅,将未沾染部分的大理石桌面,襯托得格外光滑锃亮。
酒和血的染料,滾着長條形的珠子,一路奔洩,一路鋪開,一副紫梅和紅花綻放的天然畫作,躍然于桌面之上。
“不要啊!”
吳青嘴裡求着情,咬起牙關。可他的内心,已經掀起了仇恨的滔天巨浪。
之前的局勢,青蛇判斷,因為已經不用再殺人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安慰的。而且,他為了守護給陳優亡魂的誓言,還是首次破天荒地忍了下去。
可是惡人,不會因為蛇妖原諒了他,而停止傷害對方。
而那瓶口的鋒刃,終究是鈍了一些。
第一下,曾老闆隻是切斷了吳青手指的筋肉,而指骨頭隻是在壓力下折斷了而已,還沒有徹底斷下來。
曾老闆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就像鋸肉排骨一樣,看到吳青的手指并沒有斷開,就緊接着來了第二下,接着是,第三下…….
吳青死去活來地叫喊着,在曾老闆拿着酒瓶口,切割他手指的間隙,曾數度疼地滿眼昏黑。
在疼痛之極的、似夢似醒的幻覺中,他臉前又浮現出了白玉貞一千年前那些關切的、疼愛的笑容。
白蛇依舊是那梳着長發,頭上系着紛飛白玉飄帶的飄逸飛揚的、玉樹臨風的古人模樣。
青蛇看見自己和哥哥,同時站在一片樹林空地的濃霧裡,相距極近。
哥哥似乎是在尋找自己,可他卻總是視而不見,就圍在自己的身邊轉,可就是抓不住自己。
隻見白玉貞的茫然地喊着:
“小青,你怎麼了?你哪裡疼?”
吳青急切地回複道:
“哥哥,你回頭看看我。我在這裡,我就在你的身後!”
“小青,是你在叫我麼?………你在哪裡啊?我怎麼看不見你啊?”
青蛇疑惑且心焦。
吳青不斷在迷霧中跑動着,徒勞地追逐着白玉貞的背影,卻每次都在就快要跑帶白玉貞面前時,白玉貞在轉眼間,卻又跑向了别處。。
吳青伸出手去撈,去拽,去摸,卻總也抓不住,那個總是繞着自己身邊走來走去、卻怎麼樣都貌似看不見自己的白蛇。
“小青,你到底在哪裡?我看不見你……..”
而吳青眼中的迷霧,也越發濃重起來。
“哥哥,你别走…….”
濃霧重到,連近在咫尺都已經變成了遮擋眼簾的白色幕布。
“别走遠…..”
白蛇的身影,也随之暗淡了下去,徹底隐匿消失在了濃霧的盡頭。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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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大理石桌面反射着頭頂大燈的極耀眼白光,将吳青從夢境中,拉回到了現實。
曾老闆,此時正得意洋洋地攥着吳青那根,已經被切下來了的無名指。
那根白花花的指頭,像是一個面團揉的假手指。
可那手指斷面處撕扯狀的肉絲,以及他右手那鑽心到接近麻痹的疼痛,正提醒着神志不清的吳青。
這一切。
他被割斷了無名指,都是真的。
“吳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割你的手嗎?”
“不…….知.......道。”
青蛇現在的整張臉,全都泡在自己斷指的血水裡。
吳青舔了一口,桌面上那用自己的血混合着紅酒的飲料,氣虛衰弱到了無生氣。
“因為,我要你盡快帶着陳優屍首的證據來見我,否則,這個斷指,你就永遠也别想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