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驚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世界,從失真癫狂變回了風平浪靜。
不像剛剛那些被席卷成粉末的打手,剛才被曾老闆踢歪在一旁的桌子,竟然還神奇地留在這個并沒有被紅色龍卷風破壞的、咖啡館的陽台二樓上。
剛才那一場争奪戰,大概可算是,一場神迹之間的真正決鬥吧?
吳青站在撲撲簌簌的落葉之下,身體雖靜立着,内心仍舊翻滾不休。
他終于感受到了懸空的心髒,重新落回到自己的胸膛裡,再度開啟那專屬自己節奏的狂跳。
令他久久無法平靜的,除了他的身體被奪回,重新由自己主宰的激動,還有他額心火辣辣的佛印,以及右手心那動彈不得的、如電擊般持續燒灼的符咒。
吳青舉起右手來,符咒迸出的金光,依然相當刺眼。
他看着自己手心正在漸漸消退的佛光咒,還在陽光下耀出了七色虹彩。
這令他不覺聯想到了,自己真身的鱗片上,也會炫出七色虹彩。
而白蛇的蛇鱗,隻是一片珠貝般瑩潤的純淨雪白,絕不會像他自己一樣會炫光。
“王姐,她怎麼可能.........會是佛祖呢? ”
吳青喃喃自問,還在剛剛得知真相的懵怔裡,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青蛇像是才剛反應過來似的,興奮不已地想着:“我的法力,難道全回來了嗎?”
吳青試探性地朝着那張歪倒的桌子施加法力,可是,随着他手心裡的佛光接近于消退,他才剛把桌子隔空扶正,殘餘的法力就已經随着符咒的暗弱寂滅,而消失殆盡了。
青蛇大失所望。
就在符咒隐沒融入在他手心後,吳青發現自己的斷指處的傷口,又變成了之前凝着血的原樣;而那種熟悉的痛感,也重新鑽回到了他的體内。
“我的手指……..”
吳青念動起口訣,尋找斷指。可他蛇妖自身的法力,一如既往地空白且無效。
經此一戰,他仍然停留在原點——那個将1500年法力送給白玉貞後,隻能拼命掙紮着補充能量的、灰頭土臉的原點。
佛祖隻是幫了他這一次,并沒有什麼額外的饋贈。
賞賜,是屬于極特定情況下的特殊待遇。
而青蛇還有他自己的命要背,債未償,至少現在,還輪不到佛祖給他賞賜。
在那一絲期盼着法力回來的希望破滅後,吳青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看到那個摔在地面上的冰櫃盒子洞開着,裡面空空如也,就隻能走到剛剛歪倒桌子附近的灌木叢裡,開始埋頭仔細尋找自己的斷指起來。
吳青透過一堆尚有幾分油亮卻暗黃下來的矮黃楊裡,四處扒開看了又看。
在前幾天的幾場秋雨後,地上蓋着棕黃色和淺金色交織的葉被,被打濕了未幹,正往上透着陰冷之氣的腐殖質氣味。
而黃楊那幾枝較為肥厚寬大的枯葉上,也已經結了若許灰白色蟲絲綴結相連的蟲苞,更使這秋意裡多了幾分萬物生命力随着季節而走向衰竭的蕭瑟。
找了好半天,無果。
而就在青蛇一個勁兒彎腰曲背,累得夠嗆之時,他忽而聽到身後一個悉悉索索的聲音。
原來,是一個賊頭賊腦的呆笨老鼠從地洞裡跑出來覓食,還正巧趕上這青蛇正坐在地上胸悶氣短、沮喪氣惱的當頭,冒了出來。
一個飛快的閃影過去,青蛇就已将老鼠抓住,并且一把塞進了嘴裡,囫囵個兒連皮帶肉地,就吞了下去。
伺機而動的吳青,永遠都會忠實地還原着,他那屬于蛇的本相。
他被這口小零食勾起了食欲,幹脆低低地趴了下來,開始屏氣,并且跟老鼠洞拉開一段距離,在洞口不遠處等待着,看看還有沒有别的老鼠繼續進進出出。
突然,守株待兔的青蛇眼前一亮:一隻比剛才那隻更肥大一些的灰老鼠從另一個方向,匆匆趕了過來,嘴裡就叼着他那根已顯出青鱗的無名指。
“好啊........虧我碰到你,還逮得快,不然你們這些齧齒動物,就要把我的手指給啃光了。”
青蛇揪住了那隻約摸半貓大小老鼠的長尾巴,整個兒遞拎起來,瘋狂地抖動着。
可那隻肥老鼠雖然不停地撲棱扭動着,還尖叫着抗議,可它的小細爪子,依然死死地抱着青蛇的無名指,不撒手。
“我的手指,可不是香甜可口的玉米芯子哦。趕快給我拿來吧………你這隻肥佬。”
吳青一邊自我調侃地說着,一邊将自己的無名指從老鼠懷裡拽了出來。
青蛇找到了自己的手指,欣喜若狂地把剛才那隻肥美的灰老鼠扔進了嘴裡,就緊緊地攥着失而複得的手指,開開心心回家去了。
一路上,吳青的心情雀躍又激動。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王姐的面。不對,現在應該稱呼為,佛祖了。
青蛇很感激佛祖,不計前嫌地幫自己打敗了那個想要霸占他身體和命軌的紫色蟠龍。
要知道,青蛇是決不允許,這個世上會存在一個頂替自己的冒牌貨,去欺騙,甚至會傷害自己那業已瞎眼的哥哥的。
而最令他雀躍激動的是,之前他一直以為是高高在上,不可攀視的佛祖,竟然就是那位跟自己樓上樓下,鄰裡鄰外,看上去最有市井氣息、最好跟人相處、且做事雷厲風行的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