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婵娟寺後,青蛇夜夜都在手心裡緊緊攥着那99條金光赤條,晚歇時就不再胡亂做夢了,經常一覺到清晨或天明。
雖然夢不到白蛇,可每次都能甜酣醒來,他内心也着實感覺踏實了許多。
隻是,他最大的苦楚和煩惱,是那根無名斷指一直脫拉在那裡,長不上去。
吳青犯愁,一開始因為斷指的傷口處沒日沒夜地疼。不禁遙想當年,對于那個僅僅有500年法力的那個無拘無束、來去如風的小青來說,這點小傷,隻在打個響指之間,即刻就會輕松盡除所有煩惱。
後來,那十指連心、鑽心掏肺的疼,讓他在心緒萬千或情緒激動的時候,就發作地格外厲害。
大鵬坐在的吳青身邊,戴着本來是為殘疾人士設計的矽膠手指套,用腕部不停地移上移下,笨拙地點着型号最大但卻很便宜的打折後平闆電腦,跟吳青通過敲字交流着。
這樣的交流方式效率最高。而且,大鵬這隻大笨狗的打字速度,倒是慢慢地練出來了。
大鵬很是心疼吳青這樣天天右手不能動作劇烈、也見不得水的痛苦。特别是,在每次洗澡前,青蛇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氣,做好老半天心理建設和幹活前的準備工作。
除了青蛇自己,還有大鵬的洗澡工作,也隻能由青蛇這個當主人的,來親手完成。
一開始,吳青試過用剪開的塑料袋子包右手,可他在包紮的過程中,早就在不經意間戳到無名指的斷口處若幹次了。
而那,已足以讓他疼暈到連叫都叫不出聲,然後隻能歪倒在衛生間冰冷開裂的磚牆上,靠着喘息來慢慢緩和疼痛的地步了。
後來,吳青将各種方法和可用之物都試遍,才終于找到了最輕松又最舒适方便的方法:那就是一鼓作氣操作,戴上超市裡能買到某個特定牌子特定型号的橡皮手套,然後再用特有彈性的某種精挑細選才親測好用的橡皮筋捆上幾圈,卡在手腕上。
這樣,水就既不會漏進去,也不會紮得整個手掌末端都缺血了。
“哎,作為一條蛇,以前我是多麼喜歡天天泡澡,天天泡在水裡啊。可現在我這個樣子,一看見水就害怕,能自由自在地泡水啊,根本就是一種奢求了。……..大鵬,我現在我可算懂得了,有些人生來,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地,那到底該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了。”
說那句話時,青蛇正蹲在地上,耐心等待給大狗的專用澡盆裡,放滿洗澡水。
他左手拿着水瓢,遐想着自己曾經痛快淋漓的逍遙日子,心底對往昔的懷念都化成了手底慢慢騰騰的動作。
給德國黑背身上一下下澆水時,青蛇盯着水瓢裡的水流,眼裡空空出神的樣子,人人見了都覺得,真是可憐巴巴。
再加上他以前從未有過的唉聲歎氣的神情,他可真是像極了每個家裡,那些硬着頭皮,給熊孩子氣個半死卻還給他們洗澡的操心老母親們。
大鵬看着他每次一沾到水或者動作不注意碰到斷指時就疼得龇牙咧嘴的猙獰樣子,時而感到滑稽好笑,時而又為他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