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女孩子的房間,長錦與周楚闵就算再熟也不好直接同往,便隻能這樣。周楚闵擡頭仰面道,“行,那清桐你去看看,如果阿湘還沒起的話就把她叫起來。”
“好。”沈清桐應了,不過才剛轉身準備離去之時,迎面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那人一襲青色衣裙,站在大殿邊緣,一邊走着一邊左右張望,正是秦湘。
“阿湘。”沈清桐走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秦湘一怔,回過頭來,看見沈清桐,笑着喚了一聲清桐姐姐。沈清桐嗯了一聲,又道,“走吧,宴會都快開始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秦湘頓了一頓,嘿嘿笑了笑,道,“本來出門挺早的,路上遇見了點事,就耽擱了會。”
兩人一同入了席,在原地坐着等的長錦與周楚闵一見秦湘,一顆提着的心也是松了下來。長錦拉開座椅,秦湘才剛在他身旁坐下,周楚闵便開口問道,“阿湘,你怎麼來這麼晚?睡過頭了?”
“沒有,那煙花聲就沒停過,我是豬也該醒了,是路上遇到了些事情。”秦湘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跑了一晚上,可累死了。她喝了兩口,又左右望了望,問道,“爹爹呢?”
“在那呢,一早就被人拉去了,盛情難卻啊,掌門和誰都能聊上兩句。”周楚闵說着,朝着殿中某一個方位擡擡下巴。秦湘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秦叙正坐在那,手中執着一隻白玉杯,喬修遠也坐在他身邊,一邊笑着一邊又開了一壺新酒,然後拉扯着往秦叙酒杯中倒。在他們身旁,還坐了一圈秦湘不認識的各種什麼門派的掌門呐長老呐之類的人物。
一群人喝着酒寒暄着,談笑間有人不停地在勸酒,秦叙眼疾手快,一邊搶過桌上的白玉杯藏在衣袖下,一邊連連擺手搖頭表示自己已經不能再喝了。喬修遠就笑,大手一揮便将秦叙擋在身後,伸手接過旁人遞過來的酒杯,仰頭豪氣地一飲而盡,引得席間一片叫好。
秦湘看着這幅畫面,也是無奈地輕笑一聲搖搖頭。又四下望了望,賀景文與林秋月此時也都已經到場,正端着酒杯一個一個地問候着來往的賓客,賀景文伸手舉着杯盞,眉頭舒展,眼含笑意,林秋月嘴角雖然也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秦湘卻總覺得她并不是因為嫁給了賀景文而高興。
說不上來的感覺,她怔怔地瞧了一會兒,又轉移視線,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着淩川的身影。還未尋到淩川,卻先鎖定了人群中的另一個黑色身影。
那人一襲黑衣,四十多歲的模樣,坐的位置是個上席。秦湘一見他,便微微愣了一愣,那是齊懷仁,清虛門的掌門人。在這裡看見他,倒真是讓秦湘有些許的意外,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應邀來參加賀景文的婚宴。
可能是感受到了這道視線的溫度,原本垂眼喝茶的齊懷仁亳無任何征兆地便擡起了頭,穿過人群朝着秦湘這個方向望來,秦湘轉移不及,猝不及防地就與他來了個四目相對。
秦湘心中一抖,差點灑了手中端着的茶水,她捏緊着手中的茶杯,強裝鎮定地與齊懷仁對望着。他不挪眼,那她也不挪,兩人就這麼對看了一陣,畢竟在蒼龍山後山發生的那一系列事情與清虛門多多少少有些關系,就在秦湘覺得這人是不是看出什麼東西來了之時,他卻忽然彎了一下眼睛,揚起嘴角朝着秦湘隔空舉了一下茶杯打了個招呼。
嗯?雖然秦湘覺得他莫名其妙與她打招呼也很奇怪,但此時顧不得這麼多,見他率先打破這個僵硬尴尬的局面,秦湘也正好順坡下驢,朝他扯起嘴角胡亂笑了笑就匆匆挪開了視線。
這一插曲過後,秦湘定了定心神,緩和了片刻,才又擡頭,繼續在人群中加大搜索着淩川的身影,這次,她倒是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飛羽門席位上的淩川。
淩川并沒有坐在飛羽門靠前顯眼的位置,而是獨自選了個角落坐下。他握着手中的酒盞,不似周圍人臉上洋溢着的微笑,他臉上的神情平靜寡淡,一雙漆黑的眼睛之中似有隐忍與失落,目光就這麼一直跟随着不遠處燈光下走在賀景文身邊的林秋月。
視線是有溫度的,就如方才的齊懷仁一般,林秋月自然也感受到了這道目光的溫度,她腳步一頓,便朝着淩川那邊望去,而淩川呢,在林秋月回頭的那一刻,便已先移開了目光,轉而端起了手中的酒杯仰面一飲而盡。
秦湘支着下巴,目光在兩人與賀景文身上打轉,長錦見她面色凝重,便小聲問道,“怎麼了?”
“沒……”秦湘回了回神,眼神在長錦面上聚焦。她沉默片刻,又轉頭看向一旁的沈清桐與周楚闵,“師兄,清桐姐姐,你們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們說。”
沈清桐與周楚闵聞言擡頭看向她,又朝着這邊兩人坐近了一些,道,“怎麼了?”
秦湘湊近三人,小聲道:“今晚上恐怕會有變數。”
聽到這句話,其餘三人一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終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湘臉上。周楚闵擡眼壓低聲音道,“阿湘何出此言?你……可是看見了什麼?”
秦湘環顧四周,見周圍的人都還浸染在那歡聲笑語之中,便暗暗松了一口氣,收回目光,頓了頓,緩緩将今晚上她跟着淩川,然後在屋檐上的所見所聞講與了幾人聽。
聽完,幾人面色都有些複雜沉重。周楚闵低聲問道,“一個不漏?安置妥當?這林秋月與淩川要做什麼呀?與誰有什麼恩怨?難道是賀景文?”
秦湘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沒說,我也隻聽到這些,反正今晚可能不太平,現在的熱鬧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可能與飛羽門的内幕有關,因為我聽他們提到了林聽晚門主,而且林秋月将門主令與萬雷劍法都交予了淩川,淩川現在已經是新任的飛羽門門主了。”
沈清桐道,“今晚上各大門派的人都在,就算他們想做什麼,也讨不了多少好處吧?”
長錦沉默片刻,垂了垂眼,也道,“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秦湘點了點頭,又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林秋月與淩川一眼,淩川還在擡手斟着酒自顧自地喝着,林秋月則是帶着她那一貫的淡笑與賀景文站在一塊,目光也依舊平靜。她看了兩眼,很快就将頭轉了回來,忽然,卻又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又蓦地将頭轉了回去。
周楚闵見她這一來一回的,便奇怪道,“又怎麼了?”
秦湘将大殿内四周又仔仔細細地環顧了一遍,半晌,才道,“師兄,清桐姐姐,你們有沒有看見雲霧宗宗主與宗主夫人?”
大婚盛典,婚宴的主角賀景文與林秋月在,雲霧宗的各位長老們也都在,賓客們更是都已基本到齊,可作為婚宴上的另外兩位主角,賀景文的父親母親,雲霧宗的宗主與宗主夫人,直到現在,卻都還未曾露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