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了神君的母親,現在再來畫一個我的阿娘。”秦湘轉了回去,拿着手中的樹枝在那小畫旁邊又一陣寫寫畫畫,“然後再在一旁畫一個神君和一個我,這樣咱們的阿娘就會知道咱們想她們了,然後今晚上就會來夢中看我們,然後和我們說新年快樂。”
她一個人自娛自樂地在雪地裡寫寫畫畫,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一陣寒風迎面襲來,秦湘打了個寒顫,沒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來,而恰在此時,原本有點下去的醉意經這風一吹反而全上來了,她晃晃腦袋,頓時就感覺不好了。
“怎麼了?”長錦見她情況不對,連忙伸手将她扶住。
“不知道,就是突然腦袋暈,神君,我……我好像……更醉了……不行不行,忍不住了……”
話說到一半,她雙眼一閉,腳一軟,就徹底地栽了過去。
長錦看着懷中睡了過去的秦湘,又擡頭看了看頭頂的這道青色的結界。這結界是秦叙布下的,隻有他和秦湘才打得開。如今秦湘已經毫無知覺地暈了過去,這麼晚了,他又不能發個引信讓秦叙趕過來放他們出去,再者說,就算是秦叙來了,看見二人如此情況,他又該作何解釋?
思忖了一番後,長錦隻能半扶半抱地将秦湘重新帶回了房間内。好在這房子中還設有卧房床榻,長錦将秦湘放在床榻上,伸手替她将發間的珠钗發簪都盡數卸掉後,才撈過一旁的棉被替她蓋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又想起了沈清桐給他的醒酒丸還在案幾上。那時候秦湘酒意朦胧,還很活潑很話多,一心隻想拉着他扯東扯西,壓根不願意吃這東西。
長錦沒辦法,她不願意吃,他總不能直接強硬塞下去,隻能等她說累了,興緻下去了,再趁她迷糊狀态哄她吃下。隻是沒想到,她會拉着他出去,也沒想到,那風來得那樣強烈,一吹直接給人吹暈。
但是不吃醒酒丸宿醉第二天會頭疼更難受的吧?
想到這兒,長錦頓了頓,起身擡腳朝着案幾邊走去,然後倒了碗水用靈力催動,感受着它到了适宜溫度後,便端着又回到了床邊。
他将碗放在床邊的矮榻上,然後一手将秦湘扶了起來靠在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秦湘,醒醒,先起來把藥吃了再睡,醒醒。”
秦湘迷迷瞪瞪地皺皺眉頭,意識恍惚間,感受到一絲溫潤從喉間滑過,她下意識地吞咽了下去。一口溫水下去,不适感倒是減少了幾分,她半夢半醒地睜開雙眼,看着身旁的人,“神君?”
“嗯,我在,先喝口水把醒酒丸吃了再睡吧,這樣明天才不會頭痛。”
秦湘愣愣地看了他兩秒,總算是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了,于是重重點點頭,應道,“好。”
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兩口水,然後将醒酒丸吞下後,秦湘便又立馬縮進了被窩之中睡着了。
看着面前安穩睡去的秦湘,長錦搖搖頭,半晌,端着碗起身。他走了出去,看了眼外邊桌上亂七八糟的盤子橘子和火爐,還有那時秦湘暈乎乎扯落在桌上的杜元霜畫像,他頓了頓,伸手将那畫像重新挂好,又擡手一揮,金光拂過,房間便恢複成了它原來的模樣。
長錦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回到了卧房之内,守在了秦湘的床邊。
夜深了,長錦那時也喝了些酒下肚,忙着的時候不覺得累,此時坐在床邊,看着面前人的睡顔,他怔了怔,終于也有些支撐不下去了,于是便慢慢地合上了眼,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第二天,秦湘一夜好眠,率先醒來。她半睜着眼,打了個哈欠,從被窩之中犯懶地伸出了兩隻胳膊舒展舒展了筋骨,正欲掀開被子起身,卻猛然看見了一旁靠坐在床邊還未醒過來的長錦。
嗯?神君?秦湘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一時之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在她的床邊?
她愣愣地盯着長錦的側臉看了一瞬,又擡頭在房間内環顧了一周。
這裡是北峰……出神之際,秦湘也慢慢地想起來了昨晚上的一些片段,她為長錦擋酒,然後自己喝高了然後發了場酒瘋?
好像是這樣的沒錯。
秦湘放空地盯着長錦的頭頂發呆,那些丢臉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在腦中回想起來,半晌,她眨了眨眼,像是自己給自己想崩潰了似的,沉默了片刻,然後下一秒,就跟見了鬼似的猛地将自己又悶回了被窩裡。然後就開始在腦中飛速複盤昨晚的一切,複盤到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
她喝醉了之後也太鬧騰了吧!救命,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這麼鬧騰了,還變戲法還畫術高超還講故事……救命啊,殺了她吧!怎麼可以這麼丢臉!這要她怎麼再正常地面對長錦……
也許是她太過激動了,被窩中秦湘這激烈的一動彈,便将一旁的長錦給弄醒了。
長錦皺了皺眉,有些困倦地睜開眼睛,還帶着些茫然。等眼前視線清明,看着面前床榻上那個不停地在顫抖着的棉被鼓包,他微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秦湘,你醒了嗎?”
被窩中的秦湘還在混亂地複盤整理着自己昨晚的光榮事迹,所以壓根就沒料到外邊的長錦已經醒過來了。聽到他喚自己,秦湘一急,連忙将被子掀開,還未說話,卻又猛地和見半天沒動靜正準備來查看的長錦迎頭撞上,“砰”地一聲,兩人皆是“嘶”了一聲然後擡手捂上額頭。
長錦在床邊坐了一夜,雙腿本來就已經血液不流暢麻到毫無知覺,此時又受了秦湘這猛烈一撞,他幾乎是瞬間又頭昏眼花地栽倒了回去,趴在床邊好久都沒緩過勁來。
秦湘放下了手來,見面前還在趴着的長錦,心中登時大駭,怎麼回事?她這一下的力道這麼大的嗎?不至于新年第一天就把人撞暈了罷?
來不及再多想,也顧不上丢臉不丢臉了。秦湘連忙伸手推了推他,焦急道,“神君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沒事……”長錦舉起一隻手來擺了擺,半晌,聲音才從下面悶悶地傳來。
聽着他這有氣無力的聲音,秦湘更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我以為你還沒醒來呢。怎麼樣?還好嗎?要不要找清桐姐姐看看?”
“我沒事,就是腳麻了,有點暈,緩緩就好了。”長錦緩了片刻,然後才擡起臉來,看着面前跪坐在床上一臉焦急的秦湘,“你怎麼樣?還好嗎?頭還疼嗎?”
秦湘搖了搖頭,“我還好,倒是神君你,你昨晚怎麼不叫醒我去開結界,這樣你就可以回房間好好休息了。”
“沒關系,”長錦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等了一會兒,等緩過了些勁過來,然後才走過去将一旁支架上挂着的那件狐裘鬥篷取下遞給她,“既然醒了就快些起來吧,聽周楚闵說今日不是還要跟掌門去炅洲嗎?等下時候晚了掌門找不見我們該着急了。”
“好。”
言罷,兩人迅速地收整了一番,将房間的一切恢複原樣之後,便一起離開了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