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岡正志第二周來取稿的時候,帶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走時卻滿臉喪氣。
“英士君實在是……”他憋了很久也沒有想到合适的話語來描述三浦英士的慘:“老師真是忍心啊。”
我理直氣壯:“因為有讀者鼓勵我要‘不動如松’,貫徹自己的意志,所以就這樣寫了——這是本來就決定好了的線路。”
“哈哈……”西岡正志苦笑了幾聲,随即正色:“雖然現在的天氣的确很熱,也沒有什麼需要老師出門的事情。但是為了健康着想,老師還是要出門看看啊。”
我不由得一僵,想起方才銀發來詢問我這幾天是否出過門的短信,又想起龍之介昨天在電話裡質問我是不是吃了一周方便食品:“那個、我會的。”
西岡正志有點懷疑地看了我一眼,不過也沒多說什麼,便拿着稿子離開了。
在他走後,我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兒,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才一骨碌爬起來:的确應該出門看看了——不說我這一周除了扔垃圾就壓根沒出過門的事情,龍之介和銀明天就要結束修學旅行、從東京回來了,至少該準備點食材,好給他們做一頓大餐。
而且,我還想把織田作邀請過來,聽聽他對于《父親》的看法。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打起精神:“行動起來!”
不一會兒,我就來到了家附近的超市,按照拟定的菜單挑選了不少蔬菜水果,又買了幾盒牛肉,路過冷櫃時還往購物車裡塞了幾盒冰激淩。拎着購物袋回到家後正好是晚飯的時間,我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一邊看着漫才節目,一邊不知不覺就吃了一大盒冰激淩……
回過神時,我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包裝盒,不禁沉默了起來。
……感覺,熱量好高。
說起來,最近好像的确因為吃了很多速食食品而變胖了。
我看向窗外,夏天白晝漫長,此時此刻天色還沒有暗下來,應該不會遇上什麼危險,而現在這個時間,溫度也已經降下來了——正是适合散步的時候。
我便再一次出了家門。
如我所料,夕陽西下,紅日遠遠嵌在天際,而屬于夜晚的習習涼風卻已經迎面吹了過來。我慢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感受着這種難得的甯靜。
路過一家報亭時,我看到海報上寫的“橫濱周報已經補貨”,情不自禁地湊了過去:“老闆,最近橫濱周報賣的很好嗎?”
“唔?”坐在報亭裡正看着雜志的老闆聞言擡起頭來,右眼上的單片眼鏡讓他顯得格外優雅從容:“橫濱周報最近銷量相當不錯——多半是因為文學版的那位津島老師來着。小朋友你還沒看過他的文章吧?長大些再看比較好哦。”
面對老闆堪稱好意的提醒,我隻能哭笑不得的道謝:“我知道了……”
老闆也沒再多說些什麼,繼續看起了手中的雜志,我則趁機看起了報亭到底都有哪些文學類雜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報亭裡的文學雜志全是我聞所未聞的三流雜志,大部分文章的質量甚至比不上普通日報上的新聞。
而《文藝春秋》也沒了……唉。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又因為停留在報亭前太久而不好意思什麼都不買,隻好硬着頭皮拿了兩本兒童雜志結了帳。
——嗯,送給銀當禮物好了。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拿着兩本芭比娃娃的雜志這樣想。
然而,我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人輕輕地按住了肩膀。
“津島君~你不買一本橫濱周報嗎?”
我的冷汗立刻流了下來。
按住我肩膀的那人步履輕快的繞了過來,我也因而看到了他的樣子。這孩子、不,看他的身材或許稱他為少年更合适——他穿着一件有些肥大的白襯衫,袖口被随意的挽起,褲子則是普通的黑色西裝褲;右邊的眼睛纏着繃帶,左側的臉頰上則貼着一塊紗布。見到我渾身僵住的樣子,他饒有趣味地看了我一眼,随後俯下身湊近了說道:“津島君?”
……這人是太宰治啊!!!
我緩了緩心神,故作鎮定道:“那什麼,我家裡已經有了,就不浪費錢财了。”
他愣了一下,随後大笑起來,甚至眼角擠出了幾點生理性淚水:“呼、噗咳——津島君還真是有意思啊。”
我:……
我壓根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隻能頭皮發麻道:“您過獎了……”
“唔,”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漫不經心地笑了,“所以,津島君怎麼一副被吓到了的樣子?我可是和津島君年齡一樣大的孩子啊,有那麼可怕嗎?”
……如果不是現在時候不對,我一定要大罵一聲“太宰治你不要臉”……
但我隻能“呵呵”地笑了兩聲,然後胡編道:“當然沒有被吓到了,隻是稍微有點驚訝。因為剛才報亭的老闆還說了小孩子最好不要看津島君的作品,沒想到您就把我給認出來了——您還真是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