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和叫人熱了酒來,準備對着月色小酌一杯。
俗話說月黑風高夜容易出事,可這月明無風的夜,也是事故多發地。
暖酒還沒進口,淡淡的血腥味兒就纏上鼻尖,陸景和是醫者,自然敏銳,可他雖察覺到了不對,卻無力回天。
男人修長的大手悄無聲息的扼住了他的喉嚨:“别動。”
陸景和緩緩收回扶在窗棱上的手,強自鎮定:“好,我不動。”
男人饒有興緻的向下瞥了一眼,如夜般的黑眸中閃過點點紅光,妖異至極。
似乎這才注意到他身下的輪椅般,男人啧了一聲:“原來是個殘廢。”
“是。”陸景和顧不上惱怒,隻是緊張的咽了咽唾沫。
鬼知道他在這個遊戲裡是個什麼情況,萬一他在遊戲裡死了在外面也就死了呢,他找誰說理去!
小巧的喉結劃過掌心,帶起輕微的酥麻。
男人恍若無事地收回手:“陸神醫是吧。久聞大名。”
“不敢當。”
男人手雖放開了,滾燙的身軀緊卻貼在身後,像是個擁抱。
夜色,相擁,本該是個旖旎的話題。陸景和卻察覺到後背上的衣料略有些濕潤了,約莫是被男人身上的血浸透。
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别人的。
身後這人不看也知道是個亡命之徒,陸景和明白跟這種人打不來太極也講不了道理,于是幹脆單刀直入地詢問:“請問閣下找在下做什麼?治病還是療傷?”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反而像遇到什麼新奇玩意兒一樣禁不住貼進了兩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來殺你的?”
陸景和掌心冒汗,面上卻依舊鎮定,咬字清晰:“我在這裡義診七日,聲名太過,确有被同行嫉妒的可能。可如今城中人人皆知我是個隻能坐輪椅的殘廢,歎息嘲諷之聲比比皆是,您剛才有驚訝,說明對我不甚了解,自然不可能是專門來殺我的。”
“況且,”陸景和笑了笑,小心翼翼推着輪椅往前走了兩步,試圖逃離那濃重的,仿佛要把人腌入味的血腥味,“青州不過是個小地方,沒什麼神通廣大的人,怎麼請得來您這樣的高人呢?”
自打從挾持中回過神來,陸景和就查看了這人的信息。
【???】
等級:???
别的不說,隻單看這兩項,陸景和就知道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佬。
資料片顯示《盛世》的等級上限是150級,高于己方20級以上的看不到屬性,陸景和現在算是了個開挂,100級以下都能看到,也就是說這人必定在100級以上。
因為幸運值高的緣故,這一個月裡青州等級高的大佬們基本上被陸景和偶遇了個遍,最高的也沒超過70級,不可能有人請得動100級以上的大佬。
“好眼力。你倒是敏銳。”
男人有些驚訝地感歎道,坐到了窗邊的矮榻上,贊歎了一句之後便道:“療傷。”
陸景和有些茫然:“……什麼?”
“你剛才不問我治病還是療傷嗎。”男人被他這精明之下的傻乎乎逗的笑了起來,“我說,療傷。”
陸景和這才反應過來,推着輪椅去了一旁的櫃子。
男人斜在塌上望着他,仿佛半點也不怕他借機逃跑或者叫喊。
陸景和也确實沒那個想法。
在100級以上的大佬面前,想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然後那個櫃子打開,露出裡面滿滿當當的銀針,小刀,鑷子,布帶,各種型号的都有,各類藥瓶排得整整齊齊,以及其他一些令普通人分辨不出來是什麼用的工具和氣味古怪的草藥。
“得罪了。”
陸景和沒察覺到男人略有些僵硬的狀态,取了一把型号較小的鋒銳小刀,一瓶金瘡藥和一卷潔白的布袋便來到男人身前。
解開腰帶,一層層剝下衣料,明明是帶着點色∣情的舉動,被陸景和做來卻一闆一眼,毫無趣味。
直至蜜色的肌膚露出,健碩的胸膛一覽無餘。
一道巨大的刀傷從左上斜至右下,刀口極深,皮肉翻卷,異常可怖。
若換作之前陸景和必然要震驚甚至尖叫的,但這七日義診,他可謂是把什麼病都看了遍,全身流膿的病人也不是沒見過,如今也無半分波瀾了。
他淡定的撒上藥粉止血,用小刀輔助割去一些爛肉,然後用布帶結結實實地纏起來。
全程目光沉穩,動作淡定,沒有一絲手抖。
男人見此,倒是對他高看一眼。
原本看這人如此年輕,以為又是個沽名釣譽的,還想着若真是如此便順手替天行道造福百姓,沒想到還算有兩分本事。
男人壟上衣袍,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謙:“多謝陸大夫,剛才是某莽撞了。”
陸景和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剛包好的布條又被染紅。
“别這樣,我借你身衣服吧。”
陸景和滿臉無奈,卻被男人一口推拒:“不必,已經是給陸先生添麻煩了。”男人從袖中掏出一個袋子,不由分說的塞到了陸景和懷裡,“這是診費。”
陸景和還沒從那沉甸甸的一袋銀子裡回過神來,男人便再次從打開的窗戶裡鑽了出去,眨眼間就沒影了。
動作那麼快,仿佛在逃離什麼。
“真是個怪人……”
陸景和握着手裡的銀子,無奈關上窗戶,竟又察覺到了些困意,便上床繼續睡去了。
全然未看到随後的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