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天雷迫不及待地劈下來,方白真揮劍迎上雷劫,大聲問:“柳氏老祖飛升失敗還能存活,是怎麼操作的?!”
“大家若是知道,還會被迫集體飛升嗎?”
這倒黴孩子是靠作弊達到渡劫條件,蕭遙着急地為他占蔔,看到他飛升成功概率高達九成九,才後怕地松了口氣。
她催道:“你且專心渡劫,飛升前再斬蓬龜一劍!剩下的交給我們便是!”
“今天的雷好大!大得像我不想飛升那一天!”方白真沐浴在雷光中,撕心裂肺。
要是有其他修仙者在場,可能會吐血——大家擠破頭想飛升,他這麼随便就飛,還不願意!
方白真不斷思索,對甜統說:“切換體質!切到沒有修為的人設!”
甜統:“飛升雷劫不同于其他雷劫,宿主處于兩層的夾縫,體質切換失敗。”
“硬切呢?!”
“宿主可能會死。”客服機械音回答,“甜統核心規則,以真真生命為底線,必要時刻可抛棄所有世界。”
“……我很感動。”方白真閉眼,“但追星追到抛棄事業并不健康。”
他擡頭,飛升雷劫劈到第三道了,卻不似别人渡劫時那麼恐怖,反而猶如甘霖一般沖刷着他的軀體,搞得他想嚴肅地應對雷劫,都不知從何用力。
旁觀的蕭遙和林泊遠也察覺到了,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這雷劫雖然聲勢浩大,卻并沒有考驗之意,簡直……”
……簡直像歡迎方白真去仙界的禮花!
林泊遠緊張道:“會不會有問題?”
眼看雷劫一道道加速劈下來,恨不得讓方白真立刻登仙,蕭遙也是愁得一直占蔔,然而博玄境界想窺探飛升者的命運卻是無能為力。
忽地,她瞥見蓬龜的龜殼悄悄變得流光隐幽,防禦全開,頭顱更是早已縮進殼中,躲得不見蹤影。方白真承受的飛升雷劫堪稱慈愛,它卻似乎比任何時候都緊繃。
這老龜防禦能力絕無僅有,一生隻怕過始母龍女。
“……是補天石。”蕭遙喃喃道,“始母龍女以息壤造補天石,填補崩塌的天空,補天石是天道的一部分。”
湛星歌拳頭捏得死緊,正直勾勾地盯着方白真,此刻也不禁側耳傾聽。
蕭遙接着道:“人族也是息壤捏成,代代繁衍才有我們。然而保研根骨是落在海中的息壤直接孕育的嬰孩,和補天石可以說是……同胞兄弟。”
方白真:“……”懂了。
新的哥哥已經出現,雷劫好似春風拂面,修仙外挂大得沒邊,可他真的不想上天!
第九道雷劈下來,方白真對湛星歌殷切叮囑:“照顧好我的劇組,記得找個紅尾巴的人魚繼續演下去。”
雷光逐漸消逝,湛星歌情不自禁地上前,神情幾經變化。
仙界在強制接引,方白真沒時間與大家道别,轉身朝蓬龜劈下一劍。
這道劍光貫徹千裡,同時方白真被仙光拽向上空,此情此景他不由喊出一句經典台詞:“我還會回來的……!”
不受他控制,他的升空速度迅猛上升,方白真有種自己變成火箭被發射的錯覺。
就在他感到身軀脫離重力甚至物質,即将被吸入高維仙界的那一刻。
一隻帶着鱗片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腕骨,面對誰都無法抵抗的飛升,這隻手硬生生讓他在仙界傳送門外來了個急刹車。
“……唔!”方白真差點吐了。
有些煩惱真的不經曆不知道!誰能想到一個飛升者竟然會暈車一樣暈自己!
“……别走。”
聲線輕顫,能撥動任何人的心弦。
方白真壓下反胃,低頭,對上一雙陌生的虛無漆黑眼珠。
湛星歌沒有一點表情,好像他其實并不存在情緒。隻有他用盡全力的手能證明,剛剛那低喃的兩個字不是方白真的幻聽。
月光般的長發在失重中飄揚,拂過那雙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不倒映的眼睛。
仙界就在頭頂敞開大門,方白真前所未有地清晰感應到所謂的天道,它介于人間與仙界之間,與他有股同源的親昵。天道沒有自我意志,但會判斷和運行,方白真恍惚中聯想到智能程序。
“……存在……更高……契約……”
“……不受……仙界……管束……”
天道無聲,方白真能感覺到它大約做出了這樣的判定。
仙界不再牽引方白真,卻也沒有關門。一股股陰雲從仙界湧出,并不鋪張,但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黑氣。
時間仿佛拉得很長,卻隻是短暫一瞥間。
在下方的人看來,是方白真将要飛升時,湛星歌拉住了他——竟然還真的拉住了。
下一秒湛星歌失去意識,方白真連忙張開雙臂攔腰将人魚抱住。
由于體型差,這一抱好比投懷送抱。湛星歌顫着睫毛掙紮轉醒,方白真的鼻梁貼在他的下颌,而他半靠半蓋在方白真身上,他們還在藍星。
“你沒……?”湛星歌茫然問。
話沒說完整,他被方白真兇狠地推出去。
“我要渡問心劫!大家小心!”方白真嘶吼道,“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
飛升前,天雷劫考驗境界,飛升後,問心劫考驗品性。高尚則仙,卑劣則魔。他沒去仙界,問心劫卻和天雷劫捆綁連考,硬是追到下界來了!
湛星歌被推得很遠,在半空止住墜勢,還想再上前。這時蕭遙、林泊遠和君如樹都飛了過來,蕭遙攔住湛星歌。
“先讓他的心魔出來,我們才能相助。”
黑氣彌漫在天空下,令人感到壓抑。
方白真的目光逐漸渙散,雙眼緩緩閉上。他被迫沉浸在心魔之中,明明神情平靜,卻有兩行淚水溢出。
“……該……何去何從……”方白真憂郁流淚。
蕭遙一怔,不禁往前飛了一截,柔聲道:“白真,母親其實早已占蔔出你在外界還有三段親緣。無論你想去哪裡都是你的自由,我永遠是你的歸路。”
林泊遠極為詫異,但也連忙跟上表态:“為父和疏雲也是!”
湛星歌張了張嘴,想起什麼,又遲疑着沒說。
方白真基本沒有聽他們說話,内心萬般糾結煎熬,哭得越發楚楚可憐。仙人的脫俗與凡塵的脆弱在他身上雜糅,有種令人感同身受的美……
“……我的事業……究竟該何去何從?神鳥和紅燒魚……到底哪裡不好?欣賞我的觀衆……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一秒鐘也沒有為歸屬感分心,方白真還在逐夢演藝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