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州他們隻來得及殺了幾個領頭的人,妖道就過來把那些村民護在了身後,然後開始煉化他們。
關鍵時刻,是那棵樹救了他們。
它滋養了他們的魂魄,并且殺了那個妖道。
妖道不甘心,詛咒了他們,讓他們隻能晚上行動,且壓制不住陰氣,神志不清,又教給了長溪村一個保命的方法,代價是整個村子的人,包括他們的後代都不能随意離開村子。
“那個保命的方法,也不正派。”徐回州皺起了眉頭,他也曾被恨意蒙蔽過雙眼,那時候沒有多在意,現在卻是覺得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長奉娘娘?”花九月想起了之前祁星眠随口說出來的名字,村裡人一直拜的,就是這位娘娘。
徐回州點了點頭,“好像就是這個名字,他們立了一個廟宇,說是找到了庇護孩子的方法。”
按理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當初具體是怎麼回事,恐怕隻有經曆過四十年前的事,現在還活着的老不死才知道了。”
徐回州看着還很年輕,但倘若他是活人,現在應該也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頭了。
所以當初參與的人,隻可能更蒼老。
“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們身上的詛咒讓他們隻能晚上去報仇,還會引起陰氣暴動,而長溪村的村民身上的詛咒,則是讓他們被永遠困在村子裡,還不得不借助鬼氣,和陰魂打交道。
“當年的親身參與者也不剩幾個了。”徐回州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我想盡快終結這一切。”
所有的恩怨仇恨,在過去幾十年後,也該落下帷幕。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個想法。
想來也是,親朋好友因為他村人的貪婪,一夕之間全都死光,恨是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下的。
“我隻是想,讓他們投胎。”徐回州看着小蓮他們,聲音溫柔,“一直在這裡糾纏,有必要嗎。”
長溪村明顯有了應對的辦法,除了晚上擔驚受怕一些,平日裡這些人過得比誰都自在。
而他們呢,執念太深,無法投胎轉世,孩子們身上比較幹淨,說不定,還有機會重入輪回,而不是和他們一樣,一直困在這裡。
甚至沒辦法長大,看着四十年過去還小小一隻,半點沒有成熟的小蓮,徐回州突然流下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他已經是鬼,本應流不出淚水。
徐回州流的是血。
他喃喃自語,“一場無妄之災,連累了這麼多人,誰都不得安甯。”
想起了被妖道帶走,靈魂都找不回來的妻子,才一丁點大,沒有凝結出魂魄的次子,還有長溪村裡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參與進這件事,卻不得不償還父輩的罪孽,被虐待緻死的孩童。
徐回州是真心覺得,該做個了結了。
“你們不是長溪村的。”徐回州用了肯定的語氣,他看向花九月,“你們更像是和宋懷瑾差不多的存在。”
不是故事的真正參與者,是旁觀者,也是攪局者。
花九月本以為徐回州會尋求他們的幫助,但最後他也隻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李香媛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似乎暫時忘記了聯盟的事,定定地看着徐回州。
不管怎麼樣,屠村這兩個字,聽上去都太過于沉重,往日裡隻有在話本和故事中才能看到,現在卻成了現實。
而做出這種事的,居然是他們村子。
甚至家家戶戶都參與了。
李香媛隻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為了這個目标,她可以把其他人賣掉,也可以做出一些危害其他人生命的事情。
自私自利,尖酸刻薄,但這不代表着她會對屠村這種事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我不知道。”
李香媛從小就怨天怨地,不明白為什麼外面的世界那麼美好,他們卻隻能被困在一個小山村裡。
這件事,即使她已經死了一次,也沒能想明白。
而現在,她終于明白了。
“當時你還沒出生。”徐回州平靜地說道,“怎麼可能知道。”
長溪村的人恨不得讓這件事徹底被遺忘,更不可能主動和年輕一輩說這些了。
李香媛蔫了,她也不去想自己離開不了這個世界,甚至離開不了這個村子的事了,滿腦袋都是這段沉重的過往。
天徹底黑下來了,除了徐回州和零星幾個青槐村村民,其餘鬼魂都下了山,去報仇了。
花九月算了一下時間,去一趟墳山應該還來得及。
想辦法把那些屍體處理掉,也省得讓常青藤一直壓着它們,費心費力。
也能讓他安穩睡個好覺。
雖然她想不明白,植物到底需不需要睡眠,但既然已經成了人形,那應該就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