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自習課下來,祝沈延頭都沒怎麼擡過,搞得文嘉成更怕墊底了。
他瞅着講台旁一臉嚴肅的祝沈延,低聲問餘叙:“你跟祝沈延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怎麼對人家那麼冷淡!帥哥不應該是人間瑰寶嗎!”
“……”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文嘉成能在女生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了。
“你不會是嫉妒新帥比你高比你帥吧?”文嘉成摸了摸下巴,突然茅塞頓開,如果這樣想的話,一切就都合理了。
話是這樣說,但文嘉成根本不相信他兄弟會是這種人。
“誰知道呢。”簽字筆在餘叙指尖轉了一圈。
他見過那個人不太一樣的一面,和今天有點像,但又不是很像。
因為見過那樣的祝沈延,現在這個,反倒成了陌生人。
文嘉成還想再勸勸,班裡兩大帥哥要是反目成仇,他們一班還怎麼在校運會、遊園會、文化節這種全校出席的場合帥得一緻對外!
“其實吧……草,誰打我!”
文嘉成捂着腦門擡頭瞪過去,看見維持着扔粉筆頭姿勢的宋明時,氣焰頓時熄了。
“說髒話是吧文嘉成!”宋明時撐着講台桌,“給我找二十首和‘草’有關的詩句背下來!背到你不想說為止!”
“老宋啊——”文嘉成嚎啕。
宋明時沒管他,往公告欄上貼了一張紙。
“明天考試的座位按上學期期末排,我貼公告欄了,下課記得來看。”他說着甩了甩手裡的小紙條,“班長來把這個貼一下。”
柳雲上去幫宋明時挨個貼考場桌貼,貼到祝沈延時愣了一下。
祝沈延的座位在講台旁邊,屬于是班裡凸出來的一個,一般不會讓考生坐在那兒。
他問宋明時:“宋老師,祝沈延這兒貼嗎?”
實驗A班人少,每次考試都要往最後面多加一排桌椅。
宋明時想了想,直接大手一揮:“這樣吧,祝沈延你搬到靠窗這組最後,就是餘叙和文嘉成的後面,等考完試了再搬回來。”
全班注意力都在祝沈延身上,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頂着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擡着書往後走,文嘉成和柳雲紛紛上來幫他搬桌子。
兩人自然而然将桌子放到了餘叙後面,沒想到祝沈延抱着書過來後又給挪到了旁邊。
柳雲不知道餘祝兩人之間的龃龉,以為祝沈延隻是不想坐靠窗的位置,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但這舉動放文嘉成眼裡就是妥妥的嫌棄加示威了啊!
“完了,徹底完了。”文嘉成嘴裡一遍又一遍念叨的樣子像極了祥林嫂,惹得周圍人一緻抗議,一下課就把這家夥圍起來教訓了一頓。
第二天上午考的第一門是語文,祝沈延原以為身處末位考場,周圍大概率都是來補覺的,結果到了一看居然沒幾個倒下睡覺,幾乎都在奮筆疾書。
祝沈延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把這事兒給柳雲他們唠了,文嘉成一邊挑着回鍋肉裡的青椒一邊回他:“那是因為第一堂是語文,橫豎都能寫上兩句,等下午考物理生物的時候你再看看呢。”
“現在高考競争壓力大。”柳雲嚼着食之無味的白灼青菜,“二中又基本都是從各個初中厮殺上來的,大家比較珍惜學習的機會吧。”
下午考物理的時候祝沈延留心關注了一下,發現咬着筆頭認真做題的依舊不在少數,但見周公的比上午多多了,比如他旁邊這位,睡得可以說是心無旁骛,哈喇子都流卷子上了。
齊年蹭了蹭癢癢的下巴,迷迷糊糊睜開眼。
周圍依舊很安靜,耳邊時不時響起筆尖劃動的摩擦聲,他掃了一眼被某種不知名流體洇濕出一團深痕的卷子,頗為不好意思地翻了個面去。
但好在收卷鈴聲恰在此時響起,齊年等老師收好卷後打了個哈欠起身,餘光往右手邊瞥了一眼……
哈欠打到一半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闆、闆哥!”
祝沈延低頭疊草稿紙,聞聲沒忍住笑了一下,誰的名字這麼搞笑還帶個“闆”字……
等等。
祝沈延轉頭看去,齊年那雙大黑眼睛亮閃閃、直勾勾地盯着……右邊的他?
除去齊年,還有不少聽到動靜的考生都在往這兒張望。
祝沈延坐的是最後一間考場的最後一個,此時正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跳窗跑路算了,反正考場在一樓也摔不死。
“闆哥叫我?”他指了指自己。
“嗯嗯!”齊年湊了過來,“我們先前見過的!天橋上!餘叙!”
祝沈延恍然大悟,就是這孫子讓他偷聽被抓包的。
“你居然是二中的?之前怎麼沒見過!”
這家夥看上去像是末位考場釘子戶,和周圍不少人都挺熟。
其中一個男生過來勾住他肩膀,問道:“齊年,你認識?”
不少人都對祝沈延挺好奇,畢竟末位考場的學生比第一考場都穩定,大家基本都混眼熟了,突然來一個認真答卷的陌生帥哥,難免引人注目。
“一面之緣!一面之緣!”齊年心思顯然還在餘叙的滑闆上,又問道,“闆哥你萊諾簽名怎麼拿到的!那個滑闆也泰!酷!辣!”
祝沈延被他說話腔調驚到了:“……朋友送的。”
他平生第一次遇到齊年這麼社牛的人,左手已經搭上窗戶開始思考從窗戶翻出去的可能性了。
然而計劃還沒實施,手邊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敲了敲,不輕不重就兩下。
“笃——笃——”
玻璃窗算得上厚實,但那清脆的響動仍舊從外面遞了進來。
祝沈延掌心貼着的地方像是被某條不知名河流的餘浪拍了一下,顫動微末,卻震得人發癢……他吓得趕緊縮回手,因為聽見了考場某位女生驚呼的出那個名字——
餘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