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前一天是周六,祝沈延再次受餘姣姣邀請來蹭了兩頓飯,還如願以償近距離觀摩了餘老師的補習課堂。
臨走時已是夜幕四合,餘叙陪他在門口撸貓。
“同桌,我是不是還沒加你微信?”祝沈延突然問。
他和餘叙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有問題基本當場就解決,還真忘了可以加聯系方式。
祝沈延在學校時手機基本都關機,隻在放學時打個電話問祝綿要不要帶夜宵。
之前有人找他要聯系方式時,他都是直接給微信号,回家看到對方的好友申請才添加,所以估計班裡人到現在都以為他是那種不帶手機進校的好好學生。
餘叙聞言指了指自己的校服口袋:“我手髒的,你自己拿,密碼1003。”
流浪貓不可能跟家貓一樣幹淨,餘叙好不容易才把裡面蜷着的兩隻小家夥挪出來,給它們換上新墊子。
祝沈延探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餘叙側腰,刺得他趕緊拿着手機縮了回去。
他輕輕摁了一下開機鍵,鎖屏是遠遠拍的穿着公主裙的餘芽。
“小姑娘知不知道你把人家設成了鎖屏?”祝沈延靠在自行車上晃了晃手機,語氣調侃。
“有沒有可能就是她幹的?”餘叙雙手搭在膝蓋上,擡頭看他。
祝沈延垂着眼輸密碼,路燈将他微晃的發梢染成淺色:“密碼是自己生日,朋友,還挺自戀?”
餘叙沒說話,站起身到旁邊的洗手台洗手去了。
難怪餘叙那麼放心将手機交給他。祝沈延眉心一跳,這家夥手機裡除了系統自帶的程序和幾個常用社交軟件之外,剩下的全是各種各樣的學習app。
畢竟是餘叙的私人物品,他沒理由到處看,于是老老實實點開這人的微信名片準備掃碼,結果視線掃到那個風格迥異的頭像,祝沈延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餘叙不解:“你笑什麼?”
祝沈延不知是不是被餘叙皺眉的表情再次戳中笑點,跨坐在自己自行車上笑得前仰後合。他緩了緩,舉着手機指着上面仰着腦袋看月亮的小兔子:“大哥,你這麼可愛合理嗎?”
“……”
餘叙定定看了一會兒,就連他也不知道那丫頭什麼時候使的壞,而且什麼可愛不可愛的……
他抿了抿唇,伸手正準備拿回自己的手機:“餘芽換的。”
“诶!我還沒掃呢!”祝沈延趕忙叫住他,點開二維碼幹脆利落加上了餘叙好友,這才将手機物歸原主。
祝沈延看了看頭像那隻小兔子,又對照着掃了眼沒什麼表情的餘叙,點點頭,覺得好像也挺合理的。
在餘芽眼中,她的小舅舅大概真的如白兔一般無害,總是茕茕孑立,總是眺望遠方,甚至還喜歡吃她最讨厭的胡蘿蔔。
“小姑娘真的很喜歡你。”祝沈延指尖輕觸過手機屏幕,那隻蹲坐在山崖上的兔子變成了微信名片角落最不值一提的往事。
“你不是一個人啊,你有小餘芽,有姣姣姐,還有文嘉成……和我這個同桌。”
天已經完全暗了,時間其實比祝沈延平時放學早很多,但他卻莫名生出些想要快速逃離的急切,大概和餘叙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坦然平和。
祝沈延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明早你們出發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我那會兒出門剛好合适。”
餘叙點頭,剛想說些别的,可臨到嘴邊話又收了回去,變成一句簡簡單單的:“注意安全。”
“知道啦——”
祝沈延輕輕笑了一聲,嘴裡拖着調子,聲音遠遠散在夜空裡讓人聽不真切。
一旁小木屋的住客終于不再被叨擾,散漫地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另一隻小花貓被它擠到角落,掙紮着從松松軟軟的毛發中探出腦袋,深呼吸了一口,臨走前還蹬起後腿踹了那隻睡死過去的同伴一腳。
它踩着步子試探着伸出木屋點了點,安全。小花貓探出腦袋,目光疑惑地看向面前一動不動的少年,少年安靜注視着巷子盡頭,它也跟着朝那邊望去,卻隻看見一堵爬滿綠藤的斜牆。
小木屋背對着青石階梯傾斜的扶牆,扶牆上攀援的藤蔓試探性地往屋頂伸出觸手,細細軟軟的綠藤在夜風中搖曳,成了大自然别出心裁的逗貓棒。
那綠藤被貓咪琥珀般透亮的眼睛捕捉,它此刻也不管少年到底在看什麼了,隻是揚着毛爪子一個勁夠。
餘叙望着祝沈延離開的方向半晌沒動,直到糕點鋪的門被人從裡推開。
泠泠淙淙的風鈴聲在夜空中格外扣人心弦,像是敲打在碎玻璃上,讓餘叙沉靜的心猛地一驚。
“姐?”
餘姣姣手裡抱着盒護膚品,急匆匆跑出來:“小延走了?”
“怎麼了?”
“剛剛我跟餘芽畫畫的時候他放凳子上的,還貼了張紙條說是感謝我們近段時間的照顧。”餘姣姣把手上的一大盒護膚品往前一遞,“這牌子的護膚品一盒能頂一個月工資了,我哪敢收?”
餘叙垂眼看向那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祝沈延這樣藏着掖着就是因為怕他們顧慮吧。
“收着吧,在别的地方還回去就是了。”他聲音頓了頓,“姐,我明天有考試,先上去了。”
如果餘姣姣仔細聽,就會發現自家弟弟說話語氣和平日有點不大一樣,但她此時滿心滿眼都在糾結怎麼處理祝沈延送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