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細皮嫩肉的禁得住它們咬嗎?”文嘉成揮巴掌拍死一隻,小心翼翼将屍體撚到祝沈延面前,“這麼大一隻!”
祝沈延笑道:“還好,我小姨媽院子裡的比這還兇殘,坐一會兒能咬得我滿腿包。”
他打開門讓文嘉成先進去,然後插上電蚊香液準備給晚上的睡眠提前預備一個安靜的環境。
“這間我之前都沒進過,陳設好像跟餘叙那邊差不多……”文嘉成話哽在喉嚨裡,看向祝沈延的目光一言難盡。
正巧後者噴完驅蚊水回頭和他視線相對。
祝沈延:“?”
他指了指書桌旁那隻比餘芽還高的巨型兔子:“哥們你這麼少女心的嗎?”
“小姨媽帶來送給餘芽的。”巨兔坐在白色圓毯上,祝沈延撸了一把它的耳朵,“她昨天抱過來玩,放這兒沒帶走。”
文嘉成哦了一聲,視線往上看到了祝沈延房間窗戶上挂的風鈴和窗台上的小綠植。
風鈴是餘芽給的,文嘉成也有一個,而綠植則是他慶祝“喬遷之喜”送的,祝沈延嘴上不說,卻都放在顯眼的地方好好珍視着。
“延,我大概不會繼續在一班了。”文嘉成突然說。
祝沈延愣愣坐在床邊:“啊?”
他頓了頓,看向靠在書桌邊的文嘉成:“你把數理化往上提一提,進前七十沒問題。”
以文嘉成這段時間的學習狀态,祝沈延覺得别說是前七十了,進前五十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文嘉成卻是搖搖頭:“那天辦公室郭靖真把我罵難受了,難怪他能當教導主任呢,真就拿着針使勁兒往人軟肋紮,死豬也得給紮開皮了。”
祝沈延第一次聽有人能把自己比作死豬的。
“那你想降班嗎?”他問。
“當然不想。”文嘉成答得幹脆,“要麼留在一班繼續混,要麼置死地而後生。”
祝沈延懂了:“你想轉文?”
“聰明啊!”文嘉成嘿嘿一笑,“我和老宋談過了,國慶之後就轉。老宋多好啊,還幫我跟郭靖申請去隔壁文科A班,這數理化真的塞不進一點兒進腦子了。”
“既然早就決定要轉,那這段時間還這麼拼?”
“不争饅頭争口氣啊!”文嘉成一拍桌子,“不能讓郭靖覺得我是讀不下去才轉文的!我就是喜歡政史地!”
祝沈延蓦地笑出聲:“這話你自己信嗎。你頂多就喜歡個曆史,政治地理有你哭的。”
文嘉成也覺得這話有理,隻能苦笑:“物化生再怎麼努力,阈值也就在這兒了。我不擅長跑步,陸路走得慢,但遊泳還行,水路總能試試往前沖沖吧?餘叙一個,你一個,柳雲一個,你們不嫌我,還想方設法要幫我,我總共不能還一個人在後面踏步。”
“以前總覺得跟着餘叙走就不會出錯,不出錯的就一定是對的,現在想通了,對錯本身其實沒有那麼重要。路是自己的,我隻能自己走。”
祝沈延抿了抿唇,扔了包零食給他,沒說話。
他努力把自己修飾得光鮮亮麗,仿佛這樣才能顯出生活的本質并非潦草,顯出自己的選擇與存在是有意義的。
而文嘉成不同,他的存在本身就會讓人覺得很有意義。
“餘叙知道你轉班嗎?”祝沈延問。
“沒說。不知道怎麼說。”文嘉成撓撓腦袋,“其實以前就想過走的……但餘叙本來就不怎麼在班裡說話,我要是走了他肯定更自閉了。”
他說到這裡他裝模做樣比了個蘭花指自怨自艾:“唉,不過現在有哥哥在,他哪能想到我呢,畢竟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可比跟我話多多了!”
祝沈延笑着拍開他的手,吐出了一聲字正腔圓的滾。
幾人剛吃完晚飯,便見柳雲往班群裡放了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他們那天的合照,第二張是麻煩美術生畫的Q版。
文嘉成舉起手機:“姣姣姐,你看我們那天拍的合照!”
餘芽也湊了過來,迅速捕捉到右後方的幾個熟人:“這兒!”
“你們怎麼擺的poss!”餘姣姣瞧着那些辣眼睛的花式比心笑個不停,祝沈延和餘叙藏在裡面簡直有種不夠瘋癫的格格不入。
她視線注意到照片裡的兩人,餘叙半側着臉,目光幾乎凝在了旁邊人臉上。
“照片可以發我嗎?”餘姣姣突然問。
“啊?當然可以啊,我們班照片牆也放這張的。”他看了眼餘姣姣挂在店裡的照片牆,“姣姣姐要挂牆上嗎?”
“嗯,挺好看的。”餘姣姣含糊應了一聲。
文嘉成也沒多想,瞧着時間晚了,明天還有早課,背上書包揮揮手和幾人告别。
“喂,媽……我在餘叙這兒呢,馬上回去……我爸已經到家了?這麼早,我五分鐘肯定到!對,寫完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推開給自行車開鎖,忽然間的一個擡頭,目光越過透明玻璃往裡去——
等等……
文嘉成喉結動了動,挂斷母親催促的電話,拇指食指迅速将那張合照放大,放在玻璃窗内的兩人旁邊。
幾乎一模一樣的站位,合照裡看不真切的眼神蓦然在眼前重映……
壞了,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但到底是文嘉成,複雜的情緒如泥石流般滾過之後,他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他跟祝沈延原來根本就不在一個賽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