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沈延!!!”
場外爆發出一陣歡呼,是給他的歡呼,像一條引線,點燃那片綠色的海洋。
他跳下海綿墊頭也不回朝餘叙撲了過去:“看見沒!”
餘叙趕緊把他扶着。
“看見了。”他将人抱着,想了想又拍拍他肩膀,“特别厲害。”
祝沈延覺得比起厲害,他其實是更幸運,但餘叙說他厲害,那他就是一等一的厲害。
3号雖然沒能拿到第一,但銀牌也不算差,看裁判老師統計完分後還特意過來找祝沈延搭話:“哥們專業的?”
“以前學過。”
“難怪……”
他話還沒說完,文嘉成高亢的聲音破空而來。
“預備——”
文嘉成不知從那兒掏出一團紅布,和覃沐一左一右拉開橫幅,讓一班看熱鬧的全站在中間。
以洪柯為首的幾個活躍分子自然不會錯過這種整蠱人的“好事兒”,整個操場就數他們聲音大——
“一、二、三——”
“高二一班祝沈延,勇奪第一你最甜!”
“高二一班祝沈延,勇奪第一你最甜!”
……
祝沈延牙關一緊,甜不甜的他不清楚,反正他現在是很想死。
3号看着他,目光從欣賞緩緩變成同情,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收了回去,難得覺得拿第一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5号!5号看這裡!”
洪柯根本不管他的死活,看他僵在原地聽見聲音都不回頭看一眼,拉着大嗓門就開始喊他的号。
更想死了。
祝沈延梗着脖子,整個人長在了草坪上,别說動了,他就差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晚上直接給這些家夥托夢了!
餘叙在旁邊看着,笑得格外開朗。甚至于祝沈延之前從沒見他這樣笑過,一瞬間覺得這人怪傻的。
“你不會也知道吧?”
餘叙搖頭:“不知道。”
裁判老師錄完分瞧着那誇張的橫幅也是止不住地笑:“還是你們年輕人有點子,來都來了,去合個影呗。”
他們這一輩的腦回路總是契合的,餘姣姣和祝綿把他拖着往橫幅跟前拽,頂着運動場上來來去去的八卦目光,直接把人推到最前面。
九月底的天,火熱的運動場,祝沈延覺得自己的身體比十二月冰湖裡的魚還冷。
“那個,第一名你站前面去,對,就你名字旁邊!”洪柯操起老本行開始指揮,“我們站橫幅後面吧,文嘉成你個最矮,你和姐姐妹妹們站中間!”
文嘉成罵罵咧咧,但不忘拽上餘叙:“餘叙你去前面嘛!你長跑不也是第一?”
“苗姐呢?苗姐女子100金牌!這不也得站前面。”他為了不突兀甚至還拉上了杜苗,“你們長短跳大三角一起!我們班運動會‘三金’門面啊!”
杜苗反抗無效讓譚婳她們強行給推到了橫幅跟前,被迫和兩人站在一起。苗姐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腳步自覺往邊上挪了挪,離他倆遠點。
剛好三個人在前面,祝沈延十分自然地把餘叙和杜苗往印了自己名字的地方帶。
他們蹲下時滿滿當當遮住了名字的三個字,祝沈延氣一下就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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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熱熱鬧鬧落幕,最終一班以團體總分第四名光榮領了套運動器材和清潔工具回班。
他們也不貪心,連拿了第四都覺得是選擇題二選一選錯後積累的運氣終于用到實處了。
由于運動會之後連着雙節,學校大發慈悲沒讓他們頒獎典禮結束就回班上晚自習,早早把高一高二給放了。
而覃沐則是跟着祝家姨侄倆去了餘家蹭飯,還帶上了祝沈延一大早塞進後備箱的各種特産禮物。
他其實到現在也隻覺得,發小突然彎了是因為好玩或者口嗨,直到他看着祝沈延十分自然地走進廚房,無比熟稔地系上圍裙幫餘叙打下手……
頓時心裡五味雜陳。
是,沈家人是不怎麼待見他,但不至于吃頓飯還要少爺自己動手。
他并非對祝沈延親手下廚有什麼意見,隻是被他那熟稔的動作搞得有些杞人憂天。他們圈子裡也有把烹饪當愛好的,但愛好是愛好,生活是生活。愛好染上煙火氣的時候也會變味。
他不會覺得祝沈延喜歡上一個男生天理不容,也不會對兩人階層的差距争長論短,隻是害怕祝沈延一旦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會失去往上走的欲望,會隻看得見眼前的快樂,而放棄未來的可能。
祝沈延本質上是個孤注一擲的瘋子,覃沐知道,他幹得出來為了一個人而放棄一整片天這樣的蠢事。
但他忘了,從小教育祝沈延長大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祝綿,圈子裡絕對的一朵奇葩,受她生活态度引導的祝沈延從根上就和他們隔着一層膜。
覃沐習慣且享受公子哥生活,所以無意識地不會去平視和他不同階層的人或事。就如同他從始至終并沒把祝沈延的喜歡當真,以為他和自己一樣,隻是乘興而來、興盡則歸,玩玩而已。
他覺得好玩,可以跟朋友去坐廉價的綠皮火車,對他來說普通人的生活僅僅隻是好奇心驅使下的遊戲,他腳底下随便一雙鞋都可以買下一整個車廂的票。